顾砚之回了屋,惊蛰和小满迎了上去。
惊蛰活泼,当先招呼:“二少爷回来了。”
顾砚之只略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两人也已经习惯,他们伺候顾砚之时日尚短,却早已了解他的脾气。虽总是阴郁着张脸,沉默寡言,但并不会无缘无故打骂下人,只要干活利索,他并不会多加干涉。
所以未得到回应,惊蛰不甚在意,反而殷勤上前倒茶。
刚坐定,就听屋外一阵叩门声。
小满出屋相迎,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黑鸡翅木雕花食盒。
小满朝顾砚之说道:“二少爷,这是三姑娘屋里的听雨送来的,说是三姑娘见你席上用的少,怕你晚间饿,特意送来些糕点,都是选的二少爷喜欢的。”
说罢他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糕点一碟碟取出。
银丝糖、金糕卷、鸽子玻璃糕,伴随甜腻香气,糕点铺满了案桌。
顾砚之:“……”
他什么时候喜欢这些甜腻的糕点?这明明是顾云瑶的喜好吧?!
顾云瑶送来的尽是些齁甜的糕点,顾砚之看了一眼只觉嘴中腻歪,他脸上不由带了出来。
小满最会察言观色,试探问道:“点心若是不合心意,不如奴才送回珧光阁?”
送回去?顾砚之眉头一跳。
送回去她会有什么反应,是气鼓鼓大发脾气,还是杏眸盈满失望?顾砚之眼眸中神色变化,终是叹了口气,“罢了,留下吧。”
话毕,他伸手犹豫半晌,拈起一块金糕卷咬了半口。
金糕卷外皮酥脆,馅料柔软甘甜,咬下去后,一股清甜仿若顺着喉咙流淌到心间。
果然是顾云瑶喜欢的,甜的嘴角舌尖都发麻。
身后惊蛰退到小满身边,小声嘀咕:“二少爷不是不喜欢甜的么,今个怎么了,一会功夫金糕卷都吃了三个?”
小满鄙夷瞧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是谁送来的。”
惊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和谁送来的有关么?”
小满重重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转身不再理他。只留下惊蛰满脸疑惑。
日子飞快,转眼到了三月十五。
燕草如碧丝,春桑低绿枝。
今日天光大亮,春光明媚,正是好时节。京都中柳枝飘絮,在惠风中飘舞飞旋,远处雾气朦胧,青山叠嶂,近处桃李芬芳,燕子衔泥而去。
街衢上马蹄声哒哒,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驰骋而过。
马车帷幔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素白的小脸。孟晚霜手捧火炉好奇向外张望。
身后,孟夫人靠在车壁上,“霜儿,外头风劲,可别着凉了。”
孟晚霜放下帷幔,坐回孟夫人身侧,轻声道:“不冷的。”
对面的孟晩萧笑道:“娘,都什么时节了,怎么还可能冷。”
孟晩箫年十六,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浓眉高梁,气质翩翩,一眼望去,正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望着一表人才的儿子,孟夫人心头得意,嘴角带笑,“你年轻,不知道春日最是寒凉,一个不甚就容易感染风寒。”
叹了口气,孟夫人语带抱怨:“这天气就不应当出门,可也没办法。你爹就是谨小慎微,要我说,顾家大老爷当年不过指点了你几句,他又过世了三年,和顾家还有什么交情非要来往!”
孟晩箫无奈笑道:“娘,当年顾家大老爷和爹爹是同窗,又着实指点了我很多,虽未拜师,但却有师生之谊,我离京求学三年未去顾家,已经落人口实,如今我归来准备科考,若再不去拜访,定有小人传我们孟家忘恩负义。”
明白儿子所言确有道理,孟夫人神色怏怏,还是小声嘀咕:“罢了罢了,这些官场科举的事我也不懂,你和你爹爹定就好。”
“只是有一件事你可定要记住!”孟夫人话锋一转,“一定不要和顾家女儿走的太近,特别是顾家大房的三姑娘,离她远点!”
孟晩箫神情尴尬,提高音量:“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孟夫人却不理他,自顾自嘱咐:“你年岁不小,也该定亲了。我知道顾家大老爷在世时,你爹爹和顾家提过你与三姑娘的亲事。若是顾家大老爷没去世,这门亲事我也可以点头同意。”
“但是如今我绝不会同意。顾家现在什么光景,你前途大好,怎么可以被顾家女耽误!”
确如她所言。顾家二老爷身上不过一个爵位,在朝中挂个无甚实权的官职。顾家三老爷任职刑部员外郎,官位从五品,甚是尴尬。偌大的顾家,自顾成慎去世后,竟无一人能挑起大梁。如今的顾家,不过靠着爵位维持着世家最后的脸面,但里子早已落寞。
反观孟家,孟老爷任礼部尚书,官拜正二品,虽孟家底蕴比顾家略薄些,但顾家早已日薄西山,远及不上后起之秀的孟家。
“娘,你多虑了。结亲也是讲究两姓之好,顾家不一定有这等心思。”孟晚箫道。
孟夫人冷哼道:“没有?我看未必。别的不说,以往你一去顾家,顾家三姑娘就要围着你东转西转,有事没事就往你跟前凑,顾家什么打算,我能不知道?!”
她提高声量:“我说不行就不行!”
在孟夫人看来,她儿子孟晚箫是千好万好,他的婚事更要慎之又慎,一定要千挑万选,择一个家世样貌样样出挑的世家女。
孟晚箫对顾云瑶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那时顾云瑶性子是世家大小姐一贯的骄纵蛮横,但年岁尚小,不过是个黄毛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