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你不要死。”
“大哥,你怎么这么沉哪!”沈荷竭力想要拽起黑衣公子,但只是拉他起来已经累得够呛。
“谁让你欠着我二百五十两呢,你可千万别死了。”沈荷虽口中有抱怨,但行动却毫不犹豫,拼力架着黑衣公子往山崖另一边走,黑衣公子也十分配合的让沈荷扶着走,步履趔趄,如醉酒一般东摇西摆。
可是河水阻断了她回去的路,若继续留在此处,只能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停下来,只要熬到天亮就安全了。
黑漆漆的夜下除了水声,风声,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莫名的心慌焦虑。
四只脚印一深一浅,印在河岸边,印在崖壁下的沙石上。夜色里两个直立晃动的身影,很是突兀诡异。纤细的手臂将笨重的男子紧紧牵扯在跟前,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已经苍白如纸。
二人绕着山崖壁走了许久,发现不过河根本就没法离开这片林子。
沈荷抬眼看不清天,望不见星辰,低头看不见路,找不到出口,摸不到希望。
她已经没有力气,还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十两,内心已到崩溃边缘,体力也临近极限,一切变得好无力。
但她依旧不肯停下,经过一棵大树时沈荷被绊倒,被迫停了下来。手被沙石擦破,但沈荷却笑了,那是绝处逢生的笑。
这棵树她印象很深,树上藤蔓纠葛交错,缠绕在一起垂落在地,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但此刻这藤蔓却成了救命的稻草。她将藤蔓当绳子一头绑在十两的腰身上。利用树干做依托,硬是将十两拉上了树杈。待她安顿好十两,累瘫的她趴在树上歇息。
她在树上半睁着眼睛等着天亮。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只片刻功夫河水却突然猛涨,汹涌澎湃,惊涛怒吼,将河岸缓坡淹没,林中的血迹也被冲刷得一干二净。直到天边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河水又莫名的退了下去。河岸上依然是新的河沙,缓坡上依然毫无走动过的痕迹。
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更没有谁来过。
和绿眼巨狼的惊魂一夜,沈荷后背都还在发凉,此刻还心有余悸。若非昨夜运气好,爬到了树上,相信她早已成了河道里的一具尸体。
亲眼看着水涨水落,她脑中想了很多,终于明白了黄德才所说的九里香难采,非要一根十两。这缓坡上生长的九里香比长在崖壁上的九里香更加凶险万分,莫说十两,就是五十两也不过分。
昨天夜里,她还自作聪明的以为狼是闻着血腥味赶来觅食的,可直到天光放亮一切归于平静,沈荷才意识到,那些狼似乎并非为争食而来,因为他们始终要进攻的是十两,只因为十两背上沾梁着大量的九里香的残汁余香。
它们是九里香的守护神,是因为他们的闯入,破坏了它们想要守护的东西,因此才拼了命的攻击他们。
虽然他们将那些绿眼巨狼全杀了,但同时原本开得尚好的好些九里香再也看不见了。
沈荷默默地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些九里香。
九里香,香飘九里,只可惜两年内这林中再也遍寻不到。
沈荷看了看昨天一直挂在背上的背篓,她最先摘下了的那一颗九里香还放在里面。
救蒋飞就全靠它了,沈荷唇边终还是扬起丝丝笑意。
她将十两的伤口悉心包扎好,他中的毒虽解却还未清干净,身体很虚弱,应该要好好休息调养。只是蒋飞的伤也拖不起,她必须要折返,才能保证大家都不伤及根本。
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两条命,她只能全力以赴。
两条腿不停的交叠晃动,麻木的不止腿脚,还有神经,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眼中出现幻觉。
貌似看见了小竹院,看见了小沈氏在伸手唤她……
当竹篱墙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沈荷已经累到虚脱,眼前看东西带着重影。她手一松,攀在她肩头上的十两一头栽倒在地上,她嘴角带着笑,抬手指了指竹院,还没来得及说话,人便倒了下去。
“阿娘--阿娘,姐姐啥时候才能起来?”
“阿娘,姐姐会不会不想见我,所以才不醒来?”
看着躺在羊皮上的沈荷紧闭着双眼,陷入深长的睡眠,沈明忍不住的反复问小沈氏。
小沈氏起初还答他,可问多了她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我的阿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小沈氏眼角含泪,将手里的热巾搭到沈荷额头上,悄悄的抽泣。
沈荷能听见小沈氏与沈明的对话,能感受到他们的伤悲,但她就是太累了,想多睡会儿。况且眼皮重的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伯母,阿荷怎么样了?”沈钰声音如钟般洪亮。
听着这阳刚气十足的声音,便如醍醐灌顶,意识瞬间清醒。她缓缓地睁开了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小沈氏不知她要做甚,便上前扶住。
她不停在庙中左顾右盼。“十两呢?可有看见十两?”
沈钰、小沈氏都一脸茫然不解其意,二人摇头。
庙内不见十两身影,仿佛自已像是做了一场梦。可她知道这是真的,十两是被她一步步拖回来的,他还受着伤,余毒未尽,人却不见踪影。
“阿荷,你没事儿吧。我都说了陪着你一起去,你偏不肯,这下人都累糊涂了。莫不是你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脑子不清醒了?”沈钰哀声叹气,有些后悔自已让沈荷独自涉险,以至于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