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父,被瞒了这么多年,您不恨吗?”
“恨?”崇明帝背过手去,比起顾青时的脸色骤变,他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一个,“朕是恨她,可是你看她如今的模样,恨又有何意义呢?不论如何,你和承平都是朕的亲人。”
“只要皇伯父一日还肯见侄儿,侄儿就永远认您,父王也是。”
“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得知真相,崇明帝虽然对太后恨不起来,但是也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何况这些年太后的所作所为早已耗尽了他们之间的情分,已经有些胡言乱语的太后被人护送去了承平王所在的温泉庄子。
随着太后的离宫,她从前的所作所为也被一点点揭露出来。
自从崇明帝登基以后,她就秘密与当初为了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各个武将的家族取得联系,或是威逼,或是利诱,以各种名目将他们的把柄掌握在自己手里,命令他们听从自己的吩咐。对于顺从自己的,厚赏,对于违抗命令的,诛杀!这几十年来光是直接或者间接死在太后手里的就有上百人,其中甚至包括永安伯的原配!
当年崇明帝推翻前朝腐朽王朝的统治,永安伯是出力最多的,其发妻出身谢家,乃是巨富,太后觊觎谢家的财富,威逼谢家人将全部家产上交,谢家人不从,也是太后命人击垮了谢家,可惜谢家人宁愿死也没有将财产交出来,太后便将矛头对准了谢茹莹,即俞夏的生母身上,然而谢茹莹又怎么会向自己的杀父仇人低头?
太后气恼之下,命令俞老太太杀了谢茹莹泄愤,俞老太太早就对谢茹莹不满,更对谢茹莹的嫁妆眼馋许久,二人一拍即合,太后命人送了毒药到俞家,而俞老太太则趁着永安伯在外打仗,选在谢茹莹临盆之际动了手!
谢茹莹自知不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俞夏,最终带着不甘离世了。就在她去世的那一刻,永安伯回了府,俞老太太本想一不做二不休也要了俞夏的命的打算泡了汤,这才让俞夏侥幸活了下来。
谢茹莹的遭遇不是个例,像她这般因为不受太后待见而以各种各样理由死去的人还有很多,不仅如此,太后居然还在各个重臣以及宗室的家中设了眼线,每隔半月回报他们的动向!后宫不得干政,她却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太后的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在崇明帝的默许之下,太后去了温泉庄子没多久,便病逝了。
太后“病逝”,可是仇恨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彻底平息,她死后的第二天,关于她的流言便喧嚣尘上。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俞夏扬扬手心满意得的离开了徐家,再无太后支持的洛阳郡主也没了从前的嚣张气焰,只能灰溜溜地夹起尾巴做人。好在徐探花一家都是厚道人,并没有因为京城里关于太后的传言就对洛阳郡主生了休弃之心。
至于太子,本就与崇明帝不太亲近,加上他与太后从前走得太近,整日里被人指指点点,御史喷他意图谋反的奏折已经摞得一人多高,如今恨不得与太后彻底断绝关系!
最惨的是,朝堂的事尚且没有处理干净,太子的后院又起了火。叶清韵与太子妃矛盾不断,短短几天院子里发卖出了一大批女婢,继太子意图谋逆后京城里又传出了太子生性残暴、凶狠奸诈的流言,太子十多年的心血瞬间毁于一旦。实在待不下去的太子,索性上了折子请求立刻就藩,崇明帝大笔一挥,准了。
太子的离开,就像一个信号一般,从前参与此事的太后党羽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下了天牢,轻则罚俸,重则流放,俞老太太也在其中,说起来她居然是对太后的事情参与最深的一个外臣女眷!太后在宫里很多事情不便露面,都是让人给俞老太太递了口风,如今太后没了,俞老太太就成了众矢之的,被判去流放边关——若是她命大,还能去边关见一见与她老死不相往来的亲儿子永安伯。
“所以,既然太后只有公爹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为何还要派人监视他?她这样,不是逼着公爹与她离心吗?”
听完整个过程的俞夏十分不理解,“太后对那位表妹心中有恨有怨,可是父王是无辜的。”
“或许正是因为父王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才更不喜欢看到父王脱离她的掌控吧。”
“那让你母亲喝下不孕的药呢?”
“我想,大抵是报复吧。”顾青时握着俞夏的手,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力气,“太后曾经提到,她给皇伯父喂了毒,被父王阻止了,我原以为她是不想父王先于伯父有子嗣而威胁他的皇位,现在想想,父王毁了她的算计,与她离心,让她只能被动的将希望和荣耀寄托到皇伯父身上,那她就让父王尝一尝没有子嗣的绝望。”
“这位太后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不要学她。”
俞夏回握他的手,“好。”
俞老太太被流放的第二天,俞家旁系的族亲找上门来,希望俞夏能帮着相看俞婉儿的婚事。俞夏如今是皇太孙的生母,俞家人不敢轻易得罪她,就让本来在俞老太太离开后就该叫回来的俞秦氏一直在寺里苦修,可是别的事情都等得,唯独俞婉儿,再等下去就真的成了老姑娘。
俞夏虽然不喜欢俞婉儿,但是两人到底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又是她名义上的妹妹,便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