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青楼里像她一样不甘的人多了,教她的人更是练就了一副石头心肠。她不肯服软,那就要受鞭打、就要挨饿,还要被人用最恶毒、最下流的话一遍一遍的羞辱,时间一长,蕴儿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不想死,因为那是娘亲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她得带着娘亲,带着阖族人的那份好好的活着,她还要报仇,她要亲眼看着家族仇人是怎样一个一个受到报应!
彻底想通的蕴儿终于接受现实,开始按照青楼里妈妈的话一点点学习怎么唱曲,怎么品酒,怎么讨好客人,只是她心里仍有自己的坚持——她不愿以色侍人,更接受不了青楼众人排练出来的媚俗的舞蹈,所以她跳舞时的身段总是僵硬的,眼波流转时的眼神也是呆滞而无神的。
俞夏在每个寂静的深夜里把蕴儿的人物小传反复看了无数遍,所以她来集训,不只是为了学习,更是为了让自己更贴近蕴儿一点。
到了下午,被选出的八十人被带到了另一个楼层,按照名次顺序依次试镜。
进门前,那位二十五号回头得意的看了俞夏一眼,脸上带着必胜的自信和傲慢,然而没过十分钟,她是哭着跑出来的。
看样子,她被训得很惨。
等到那位二十五号终于止住了哭声,轮到俞夏去试镜了。
李运为了避嫌没有在场,坐在最中间的人戴着墨镜,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俞夏先问了声好,墨镜男旁边的格纹西装女道,“你的简历我们已经看过了,先演一段瞧瞧吧。”
俞夏挺直身子,手微微举起,学着青楼女子上台表演时的姿势,启唇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只是比起在她之前试镜的同班,动作略显僵硬,看得场中的几人直皱眉。
西装女张口便要打断她的表演,然而墨镜男却低声叫住她,“让她演完。”
吭吭哧哧的把一出并不算好、甚至糟糕透顶的戏唱完,俞夏抿着唇一声不吭,只身体微微发着颤,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一样,在长长的寂静之后,她轻声道,“妈妈也打得累了吧,既如此,我先回了。午后,还有贵客登门呢。”
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俞夏福了福身,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你集训考核的成绩,是第三十九名,对吧。”
俞夏表演完毕,再看向评委席,中间的墨镜男已经摘下了眼镜,露出一双黑而发亮的大眼睛。
“是的。”俞夏点点头。
“可是我看培训老师对你的评价,都说你很用功,也很勤奋,甚至有一位老师认为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者。但是你表现出来的,似乎和老师们的评价并不相符,可以说说原因吗?”
“我参加集训,是希望自己能更加贴近蕴儿这个角色。她虽然被人卖到青楼,但是从前所受的教养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何况她还有一个严厉的父亲,无论是家规要求,还是她自己的观念,都无法接受她像许许多多青楼女子一般行事。
然而,既然已经进了青楼,想要像从前一般生活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接受这一切,但是同时又憎恶这一切。为了活命她必须适应,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她就等同于和过去彻底撕裂了,所以她那点不情愿是下意识的融入到她的一举一动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