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这副样子,光济不由失笑,伸手一招,小蛇从地上飞起,落入他手中,被他托在掌上细细观看:
“连六足和四翼都看不见了?”
“退化了,或者说萎缩了,”丁檠无奈道,“正常的蛇类身上也有这种残肢,解剖或者用火灼烧就可以看见。”
蛇身扭动了几下,挣脱了光济的手,落在地面变回丁檠人身,光济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发梢末端已然染上了一抹赤色,明显是遭到了凤凰道蕴的侵蚀。
光济干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二人结跏趺坐,一并思考这个问题。
“鹑鸟化作丹凰,怪蛇变成幼蛇,就连太阳真火也无法动用,你的肥遗之体岂不是废了?”
“好歹还有凤火可用,除此之外,只剩下一个在凤鸟之身和蛇身间自如转换的本事,其他的都无法照常运用。”
光济闻言若有所思:
“能不能趁此机会破而后立,将两种姿态彻底归于一种,日后专修羽化成凰之道?”
“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做了,”丁檠摇头苦笑,“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
他伸手扣了扣眉心。
一方文宫于紫府之中显化,正如一芽新绿,观其形状,和青石山顶的梧桐木的嫩叶一模一样。
“凤有六象九苞,身负五纹,暗合五行五德,亦有文昌之相。”
丁檠解释道。
“我得了思不断,不得不借助与横渠先生论道之事将其消弭,结果又在此过程中开了文宫,走上了这方世界的百家修行之道。
“因为肥遗血脉被覆盖,凤凰传承占据主体,如今已是再难回头了。”
他最初确实是对百家修行之道感兴趣,不过并没有转修此道的打算,只是想着见识一下百家风景,好触类旁通。
毕竟修行之路最忌三心二意,优柔寡断终究难以有所成就。
“本来与横渠先生论道,也是抱着借治国之士的文心将这条道路彻底摧毁,免得日后转修的念头。”
但谁知道最后自己文思昌盛之下竟然借横渠先生之手硬生生打磨出了一家学说雏形,反而让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踏出坚实一步,实在是令人掩面长叹。
正如早先曾言,论道是文思意志的交锋与碰撞,心中根本不可能抱有侥幸之心,二人都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丁檠哪怕存了自毁文路的念头,也根本表达不出来。
阴差阳错之下,就有了如今光景。
“实在不行,你我不若融为一身罢,”丁檠最后给出了一个消极提议,“你以自身佛法将这些‘杂质’清理干净,此事就这么结束了。”
而那时丁檠还能不能存在也是两说。
毕竟他是光济以阿赖耶识分出来的二身罢了。
光济默然片刻,还是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事不至此,或许你还有一线希望。”
“什么希望?”
丁檠闻言掀了掀眼皮,随口问道。
“你知道凤凰涅盘吗?”光济看向丁檠。
“这你也信?”丁檠顿时笑了起来,“众所周知,凤凰涅盘不过是几个文人将西方的不死鸟与我国的凤凰牵强附会而来的产物,正统的凤凰哪有涅盘一说的?
“就连我得自一尊真凰的传承,其中也多是五行五德之论,与所谓‘浴火重生’之事毫无关系。”
光济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没有‘凤凰涅盘’,你可以自己创造出‘凤凰涅盘’。”
“这样可行?”丁檠愣了一瞬,然后便理解了光济所言,不过心中却是有些踌躇,“真的能做到?”
“涅盘本就是佛家用语,”光济唱了一声佛号,“有我相助,成功率不小。”
“再者,不死鸟与凤凰被混淆一事,只是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九州、百家与地球有些相似,也是说得过去。
“然而三千大千世界,犹如恒河沙数,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没有‘凤凰涅盘’存在的世界了?做人嘛,还是给自己留点希望为好。”
“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丁檠笑骂一声,找到了解决办法,他心情也好了不少,“那我该怎么做。”
“先确定一点,”光济思索道,“按你我推论,是借用‘凤凰涅盘’的原理将你一身根基重新梳理一遍,其中当然有得有失,要舍去什么,保全什么,全由你自家决定,届时我只提高帮助。”
丁檠不觉点头:“我明白。”
“给你三日时间准备,”光济打量了一方所处的山腹洞天,“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进行‘涅盘’,也不必再找其他地方。”
丁檠应了一声,闭上眼,开始梳理起心中念头。
不提所谓“凤凰涅盘”的失败率,就算是成功了,也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其中原理,简单而言便是将丁檠处于身心俱灭,一切无有的状态,而后趁机将那些无用的芜杂悉数抛却,只留一点最为精纯的根基作为种子,如此醒转过来,自然达到了调整根基的作用。
所以丁檠现在要做的,就是选择那个最合适的根基作为“种子”,将其余之物尽数舍弃。
有舍,才有得。
......
三日后,蟾岭坡,青山巅,梧桐下。
丁檠坐在梧桐树下,面色祥和,头顶便是那座凤巢,其中赤气缭绕,如有灵智般在枝桠间盘旋回绕。
光济立在他对面,道:
“我隐藏了洞天出口,除非有三位以上的地仙或者治国来攻,不然他们绝对无法发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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