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事情说到这里,夏知秋心里也有数了。
她知道得从梁大爷迁坟一事的起因查起,涉及此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谈完公事,夏知秋又惦记起谢林安得罪她的事,刹那间变脸,又板着一张脸,缄默不语。
谢林安还以为夏知秋能好好说话,说明心里已经没气儿了,哪知还没过多久,她立马又便会客套生疏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夏知秋这变脸的功力,谢林安是心服口服,他讥讽道:“你学过川剧扯脸相吗?”
“怎么问起这个?”夏知秋原本不稀罕搭理他,可谢林安问的那话太奇怪了,她好奇心作祟,没忍住回了一句。
“这变脸变得忒快。”
夏知秋无语。她就知道,谢林安是在讥讽她呢!
她斜了他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径直往衙门走。
吃过了早点,可不就要回去办公了?
夏知秋在前头走,谢林安就在后面一声不吭地跟。
沿途都是点心铺子,两人路过米糕摊子,谢林安在后头问:“想吃吗?”
夏知秋没理他,给他摆脸色。
原以为谢林安会生气,哪知他毫不气馁,瞧见烧鹅店,又问了一句:“很久没吃烧鹅了,你吃吗?”
夏知秋还是没理会这人。
不过她很惊讶,今日的谢师爷竟然这般沉得住气,还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要是往日,他哄不了,铁定撂脸子了。
夏知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待到了衙门,她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谢林安跟丢了,忍不住小心翼翼回头瞟了一眼。
见他慢悠悠地走来,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很显然是刚才去路边摊买吃食了。
谢林安鲜少吃外头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他给夏知秋买的。
思及至此,夏知秋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忍不住问:“谢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要我服服帖帖的,全然不用和我和平共处吧?你手上拿捏着我的把柄,随意用一用就能让我老老实实听话,不必费这么多心思与口舌的。”
见谢林安不语,夏知秋忍不住问了一句:“谢先生,你究竟图什么啊?”
她困惑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在谢林安心头响起,那句“谢先生”像是迎风拍来的汹涌浪潮,击打在他心上,震耳欲聋。
谢林安抿了一会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是啊,他没必要殚思竭虑去哄夏知秋。左右她不敢和他闹掰,总会消气,和他讲话的。
可他偏偏不愿夏知秋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偏见,甚至会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谢林安何时成了这样顾及他人的温柔君子了?
他一贯不在意旁人目光,是个我行我素的男子。若是有人看不惯他,那便将招子挖了去。
“我……”谢林安皱眉,困惑不已。
他能解世间难题,却解不开由心而生的谜团。
谢林安盯着手上的吃食,想了个借口,含糊其辞地道:“此前,你不是说,我家财万贯,想替我分担吗?还说要成我的人,这样也好名正言顺花我的钱财。我考虑了几日,我确实花不完那金山银山。自个儿花钱也无甚意思,给你买东西倒还算新奇。因此,算是提前赠礼给自家人吧。”
他把手上的东西递到夏知秋面前,望向别处,耳尖发烫,道:“收了我的礼,诚如你所说,你便是我的人了。我对自家人好,有什么不合理之处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右都是要花出去的钱,倒不如将你这块贫瘠的田地养肥沃了。”
夏知秋听得他那句“自家人”,蓦地红了脸颊。她是头一次被清风朗月的男子划分为归属物,特别是对方还知晓她是个女子。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夏知秋有些不明白了。她只觉得胸腔满涨,原本荒芜的心原忽然之间百花齐放。她的四肢百骸都好似被雷电击中,脊背酥麻,一时间动弹不得。
谢林安是在开玩笑吗?
他是爱慕她吗?
夏知秋莫名羞怯,她轻咳一声,垂眉敛目,盯着鞋尖,问:“谢先生是指,我收了你的礼,就是你的人了吗?今后,咱俩的关系就非同寻常了,是吗?”
谢林安适才昏了头,竟然说出这样一番恬不知耻的话。他清醒了,冷冷地盯着夏知秋,道:“我愿意给你买赠礼,你收下,可以。若想借着我俩的关系,肆意挥霍我的钱财,那恐怕不行。我说的‘自家人’,意思是咱们都是夏府的人。我是你的佐官,那我和你,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大过年的,给上司送礼,没什么毛病吧?我不单要给你送礼,还要给赵主簿送礼,给小翠送礼。这是我任职时期,结交人情的手段罢了。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可不美哉?”
“是,没毛病!合理!”夏知秋愤愤然接过那些油纸包,她脸上的笑转瞬之间就消失了。这厮竟然还怕她贪图他的钱?!
夏知秋就不该对谢林安过多期许,他哪能是那些有儿女情长柔情心思的男子啊?
他讨好她,可不就是想着今后还要住一屋檐下,别闹得乌烟瘴气,不好相处。
夏知秋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算了。谢林安恶劣的时刻多了,要是一桩桩一件件算账,那她得算到猴年马月去?
反正也给她送了礼,她也就大方一点,不同他计较此前的事了。
夏知秋闹明白了,也就开心了。她故意把赠礼往房内搬,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