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绪是非常恐怖的。
人心最是可怖,这话其实还是有其道理所在的,而此刻裴寻真便是将自己重生前所蕴育的大愤怒情绪全部引导而出,随心而动,结出了这一式天魔轮,因势利导,把情绪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在领悟的时候,裴寻真其实还有很多选择。
重生后发现一切回归一年前的大欢喜,为了拯救宗门而生出的大忧虑,宗门破灭天倾难挽的大悲伤,
他都可以选择。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愤怒作为情绪的爆点。
原因很简单-----
“吼----!!!”
又是一声巨吼,裴寻真全副精气神都在收敛集中,没有任何加持的止戈剑法身哪怕有乾坤玉如意的支持,也难以为继,在餮铜不惜一切,甚至开始燃烧气血的猛攻下,终究还是渐渐出现动摇。
裴寻真很清楚,他并不仅仅是为了突破,更是为了克敌,在地下那暴虐气机出来前他必须做好所有的准备。
因此他要速战速决!
餮铜虽然实力不如他,但毕竟蛮荒界修行就这点,画形而出的神兽皮糙肉厚,想要杀死较为困难,
所以裴寻真不打算从肉身着手。
喜怒忧思悲恐惊,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七种情绪,而此时此刻,餮铜心中的愤怒绝对是最大的,裴寻真就要从这个角度下手,只要将这股情绪催发到极致,餮铜的怒火就会将他自己燃烧殆尽!
而在捏轮印的同时,裴寻真突然心中一动,旋即开口道:
“说实话,我其实看不起你们。”
“!?”
餮铜的身形微微一滞,随后便愈发狂暴了起来,但裴寻真却是视若无睹,继续声音平淡地说道:“因为从头到尾,你们并没有值得我看得起的地方,若是有,你们就不会在这里和我一决生死,
而是去和操纵你们来这里的人一决生死了。”
------这才是理由。
平心而论,裴寻真并非无情之人,哪怕因为立场不同要决一死战,对于可敬的敌人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尊重,但自从开始此战以来,无论察觉到飨金部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都完全没有动容。
就如字面意义上那样,若是有感触,他不会遮掩神色。
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
他毫无感触。
“我从师叔祖那边知道了你们的消息,明明昔年就是被人如我们这般侵略,如今却做着侵略者的角色。”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为了侵略,你们还不惜牺牲自己,付出巨大的代价,这算什么?既然不怕死,你们为什么不去反抗?你们有着牺牲自己的觉悟,却甘愿做别人的狗么,尤其是你,你的愤怒为何是对准了我?”
“为何不是对准当初侵略你们的人?”
裴寻真一言一语,字字珠玑,每说出一句话,餮铜的气息就会紊乱一点,到最后裴寻真更是做出了结论:
“懦夫!”
“轰隆!”
话音刚落,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气浪滚滚袭来,餮铜再度发出了一声狂吼,接着全身气血都在燃烧,俨然是不顾性命地朝着裴寻真杀来,而裴寻真也在瞬息间撤去了护罩,捏天魔轮迎了上去。
天魔轮对应七情之怒。
餮铜心中的怒火成为了这一式最佳的燃料,燃烧的气血全部被裴寻真这一式裹挟,本应属于餮铜的力量,反而被融入了天魔轮之中,逆反而上,狠狠击打在了餮铜的胸口上,将其打飞了出去。
不可控制的怒火,
只会伤及自身。
餮铜双眼圆睁,他的心脉在刚刚已经被裴寻真彻底击断,气血断绝之际,那巨兽的身影也渐渐虚幻,
最后散去。
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容貌狰狞的青年。
只是此时这位青年眉眼倒竖,哪怕心脏被击碎,依旧强撑着仅剩的气血,竭力发出了削弱的怒吼声:“不准污蔑我的族人,我们绝非懦夫彼时天倾,你没有经历,怎有资格评价我们”
“况且”
餮铜似乎还想反驳,但却又在弥留之际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却是重新闭上了嘴,散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况且?
裴寻真眉头一皱,餮铜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天魔轮的功效他非常清楚,能够勾起人心中最纯粹的情绪,而在这种情绪的渲染过后,他本以为餮铜会为自己的行为而羞愧,但结果却并非如此。
餮铜似乎问心无愧。
他的愤怒,更多其实是集中在了对自身的无力和对裴寻真的“懦夫”评价上,而并非一种病态的迁怒。
很奇怪------
“轰隆隆!”
没等裴寻真思虑周全,仿佛是感应到了餮铜的死亡一般,地下最深处的暴虐气机终于是彻底凝练,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从下至上,动荡灵气,穿金裂石的巨吼,其中气机完全凌驾于武圣之上!
“终于来了”
听得这一声巨吼,感受着体内的气血波动,还有那已经凝练到极致,且通过刚刚那一式天魔轮洗炼过的拳意。
裴寻真缓缓按下了身子。
银河般的剑光再现,而后在其手中汇聚,重新化作了止戈剑的模样,被裴寻真握在手里,别在腰间。
重生前,天倾之下无可挽回。
重生后,一切变化不同昨日。
和师祖的一幕幕交谈,此刻都在裴寻真心中一一划过:
在南蛮万虫谷,师祖救下已经心生死志的自己,和自己开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