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将一切躁动扑灭,将一切不安带进梦境。沉沉睡去的布姆依旧冒着虚汗,而六花却悄悄走出了院门。
她不是个医生,不可能凭自己的理解治疗布姆,也不敢如此行事。自己的那些药物虽然昂贵,但却多为普通货色。
斗气伤,一种远比利刃伤更严重的存在。其使人致命的并非那骇人的创口,而多来源于斗气渗入血液,破坏内脏。
这种结果多发生在被斗气洞穿之人身上,而像布姆这样的,虽然外表极为恐怖,但却不会有什么危机。
但六花现在早已心乱如麻,她此刻想做的,唯有找到什么药物。在她的认知中,人生病就该吃药,划破了指头就该包扎。
走在黑市中,她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庆幸自己生活在此地。而这里只要有金币,就能找到一切东西。
最大的黑市药铺近在咫尺,其内是贫民们最常光顾的地方,也是死神与天使的战场。
“你怎么来了?需要什么?”老板是个中年胖子,曾几何时也打过六花的歪念头。
“治疗斗气伤的药,最好最有效的药!”六花懒得废话,直截了当地回道。
胖老板见六花的脸色极不好看,也没有再与之闲聊的心情。只见其转身走进了内阁,几分钟后便再次归来。
他将一个精美的木盒推到了六花眼前,这东西只有婴儿手掌大小,但却雕满了兽纹与图腾。
“这是什么?”六花没有打开,而是抬头看向了对方。
“治疗斗气伤最好的药膏,来自狼溪山脉的赫图拉部落,据说是从一位兽族萨满手中得到的。”胖老板笑着介绍道。
“怎么使用?有什么副作用?”六花将此物拿起,有些满意地问道。
“直接抹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缠好,三天不能洗澡。至于副作用嘛,我哪知道?”胖老板狡黠一笑,好似猜到了什么。
装有七十枚金币的钱袋扔向对方,那盒萨满药膏被六花揣入怀中。她现在只想快点返回奇妙屋,回到布姆身旁。
“我说,你在治疗前,最好把皮带塞进病人嘴里,以免他咬舌自尽。”胖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回答他的,却是六花抛出的几枚铜币。
胖老板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心道:老子还真是多此一举,早知道就等着接盘了,这几个铜币是在打发乞丐么。
片刻钟后,六花再次返回了奇妙屋。她小心掀开帐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炭火依旧在劈啪作响,烛光因六花的身体移动而飘荡,布姆头下的枕巾早已浸透,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憔悴。
“哥哥,哥哥,我买到药啦,你醒醒呀。”六花蹲在布姆身边,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臂。
然而布姆此时却早已陷入昏迷,能留下一口气就算万幸,又怎会回答对方。
六花见此,只好小心拉开了布姆的被子。但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却令她险些暴走,或者说心脏绞痛。
从神迹平原将布姆拉回来后,六花便急着去黑市买药。基本的清洗伤口没有完成,甚至连血衣也未更换。
奇妙屋暖和而安静,虽然是病人最佳的休息场所,可也加速了血液的凝固。因此,现在布姆的长袍与胸膛紧紧贴在了一起。
扯动,抽搐。随着六花一点点将布料分离,布姆也痛得连连闷哼。甚至到最后,干脆人事不省。
六花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她一边用毛巾吸着那些血液,一边将污秽擦拭干净。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短暂且煎熬。
那是条从左肩头延伸至右盆骨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却长度惊人。并且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已经产生了发炎的症状。
六花再三确认后,缓缓从怀中取出了那个木盒,其内装着的正是萨满膏药。布姆的情况很不好,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药膏的味道十分古怪,有些草药的芬芳,也有些鱼腥和酸臭。六花用手指小心蘸了一点,随即涂抹在了布姆胸前的伤口。
没有异状,一切安好。六花在等了几分钟后,随即将所有药膏涂抹到伤口,并且还用纱布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她有些脱力地瘫坐在地上。泪水混合了汗水,憎恨好似一把尖刀,不断撩拨着每一条神经。
那个年轻贵族的样子再次浮现眼前,随着炉火时而扭曲成恶魔,时而分裂为无数亮点。
她虽然承诺了布姆,但这并不代表自己能马上释然。至少在布姆醒来之前,六花依旧打算将那人撕成碎片。
想着想着,六花的眼睛逐渐闭合。可就在此时,布姆却突然发出了呻吟。
六花慌忙跑到布姆身边,神态有些茫然无措,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哭着将对方的被子重新拉好,随即躺在了其旁边。
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要么陪着布姆再次醒来,要么一起死去。“或许我的命就是这样吧。”,六花如是想着,在布姆的呻吟声中闭上了双眼。
夜早已在忙碌中流逝殆尽,清晨的曙光点亮了奥古城。奇妙屋的窗户上落着一只蝴蝶,虽然美丽,但却不可触碰。
“你再不去做饭,我就要饿死了。”布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六花鼻子动了动,但依旧没有醒来。
布姆扭头看着对方,又看了看缠在自己胸口的纱布。活过来了,自己再次脱离了死神的魔爪。
而一旁正熟睡的六花,则依旧眼中含泪。她的确累坏了,那是种精神上的折磨,是怕失去唯一亲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