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饭后,苏老二说是要去教办开会,当时康素贞也没有多大的在意。谁知道,不大工夫,有一个老师就急匆匆推开屋门告诉康素贞:“嫂子,你快点去吧,苏校长在三角场那里撞人家的车了····”。
康素贞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破门而出朝三角场奔跑而去。
远远的,她看见那里围了一大群人,到跟前她拨开人群,发现那是一辆拉水泥的小货车,苏老二就趴在那车头上,是一种自己撞车的姿势,额头左边一个核桃大的青紫色的血泡,一副狼狈的样子。
那货车司机无奈地站在苏老二的身边只想哭,见康素贞过来,根据人们的反应,货车司机认定她和这个撞车的人是一家子,就朝康素贞说:“姐,我的车在大街上是走得很慢,他远远的朝我的车快步的走来,车还没有站稳,他就撞在了我的车头上了,真的不怨我·····”。
紧接着那司机的话,周围的人一片的附和声,康素贞听得出,他们大多都是目击者,都在证明着那司机说的话是事实。
康素贞看苏老二就那样站在车头,心里清楚,当时那车的速度肯定不快,那司机说的话也都是实话,他问苏老二:“你觉得都碰到了那里”?
苏老二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康素贞一边对那司机说:“你走吧,我们去卫生院里看一下都中了”,一边拉着苏老二朝不远处的卫生院走去。
在乡卫生院,医生给苏老二做了一些必要地检查,没有发现别的什么问题,就清了清伤口,进行了包扎。
······
在思娘的悲痛中,苏老二已陷入了怪圈儿。有的时候,他会一个晚上睡不着觉,他越是强迫自己闭眼睛,那眼睛皮就越不听他的话,根本闭不上。凡是睡意来了,他便是颠倒横顺的做梦,在梦中,他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看见。片刻的闭眼,他的呼吸道便一下子关闭了一样马上又被憋醒,这样,白天他便是被抽了筋一样的软弱无力,昏昏沉沉。
苏老二每天强打着精神在校院里走来走去,但还是被细心的老师们发现了,他们在一起议论着:
“校长咋会一下子瘦了呢”?
“咱校长咋一下子少言寡语了呢”?
“校长在集会上不用麦克风讲话,后面站着的人咋都听不见了呢”?
·······
这些议论都是背着苏老二的,但是背不住康素贞,她也明显地看出了苏老二的这些表现,她的心里是万分的焦急,她朦朦胧胧的意识到这是一种病态。
苏老二也认为自己的病已入膏肓,任何医生和药物都改变不了自己此时的状态了。每当夜半的时候,苏老二会猛然的憋醒,醒的一刹那,总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爆发力极强的“咔嚓”声。康素贞知道,此时此刻的苏老二不是单单的思念娘的问题,而是因为思念娘引起的一种精神上的疾病。
每天的晚上,康素贞都是胆颤心惊的,她甚至到了神经质的地步。苏老二看天花板的时候,她也陪着看,苏老二傻坐的时候,她也陪着傻坐····。
白天,康素贞不放心苏老二,有的时候跟着苏老二进他的办公室,苏老二是坚决反对康素贞参与学校里任何事情的,为此,苏老二发过脾气,摔过桌子上的办公用品。
那天早上,苏老二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办公室,看见自来水管的前面有几个孩子在开着水管耍水,要是在原先,他一声吼整个校园的角角落落都会听得见,那几个孩子也会惧怕校长那一声吼的。但那个时候,他自感自己连一声吼的气力都没有了,他走到那水管跟前拧紧了开关,那几个孩子抬头见校长把开关拧住了,都捉迷藏一样跑了个精光。
苏老二又朝小灶火走去,他的心里很别扭,一直埋怨着:这一代孩子咋会这样的浪费水呢?
他来到小灶火,康素贞已经把汤滚成,放在那张课桌上,见他走了进来,连忙拿起一个洋瓷碗给他盛饭。
在这之前,苏老二已经给康素贞说过无数次,这辈子康素贞做成啥饭他都吃啥饭,他保证过他不会挑食。但有一点要求康素贞记住,那就是,每当吃饭的时候,他只用烧制的瓷碗,不用那种铁制的洋瓷碗,家里的人用什么碗都属于自己的自由,他对那一个“洋”字特别的敏感,每当看见那一种洋瓷碗,他就想起了中国近代一百多年受侵略,受奴役的屈辱,一种无名之火就会“腾”地升起在他的心头,他立刻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平时,康素贞非常注意他的这一个癖好,但她也会偶尔用那个洋瓷碗给他盛饭,苏老二总是不接,这时,康素贞总是做错了事一样,立刻用烧制的瓷碗给苏老二再盛一碗。
那天早上,康素贞见到苏老二一脸的阴沉,可能她受那阴沉的情绪影响,手足那个洋瓷碗盛着的饭递到了他的面前,苏老二不知从那里来的一股厄气,他一下子从灶台上拿起那个火钳照着康素贞手中的那个洋瓷碗用力的砸去,那个洋瓷碗应声从康素贞的手中落在地上,刚刚落“滚儿”的玉米粥洒在康素贞的手上,裙子上,腿上和脚上·····,她连忙从桌子上拿起那块儿抹布擦自己身上的热汤。
苏老二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又抡起那火钳照着灶台上的汤锅和菜锅拼命的砸起来,几下子那灶台上便一片的狼藉了。
苏老二感到了那个小灶火里已经没有他再砸的东西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