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在大酒店吃了饭,苏老二又到学校里把下午所用的资料进行了整理归档,忙完的时候,都是夜里九点多了,他心里萦记着娘和康素贞,把那盏矿灯捆在自行车的手把上,骑上车便往家里飞。
半路,他隐隐听见前面有发动机的响声,开始,他以为是路边的田地里有人用柴油机抽水浇地,随着他车子的前行,那声音越来越大,当他的矿灯能够照见迎面来的那一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哗哗啦啦”几声响,苏老二一下子被那迎面驶来的拖拉机撞的人车分离,那拖拉机又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也停住了。
苏老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在搜寻着他的自行车在那里,他要赶回去见他的家人。他刚迈出两步,就觉得自己的脸上热乎乎的,用手一摸,额头上流下的血已经顺着他的脸面流了下来,滴在他脚下的马路上“啪啪”作响,一阵的旋晕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那晚,苏老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小黄乡医院的。
第二天,苏老二睁开眼,发现娘和康素贞就站在他的病床头,一脸的憔悴,一脸的恐惧。
“还疼吗”?娘问道。
“嗯”,听见娘的声音,苏老二的眼泪便溢满了眼眶,那种委屈的滋味和原因是谁都无法理解的。
“连了几针”?
“八针”。
“事儿大吗”?
“头皮烂了”,苏老二看了一下康素贞说:“听医生说,别的地方没什么大碍”。
娘走上前对苏老二说:“咱看咱的伤,咱受咱的疼,年轻长的可快,咱不能花人家一分钱”。
一边那两个拖拉机手听到娘的这句话,长长松了一口气。
康素贞转身朝着那两个拖拉机手说:“你们走吧,只要没有伤筋动骨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
那两个拖拉机手感动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好长时间,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对娘说:“俺那拖拉机上还有几个卖剩下的西瓜,给你们都拿过来吧”。
康素贞立刻打断他的话:“不要这样,都不容易,你们还是走吧”。
·····
社会各种因素的不断变化也促使着各级各类学校的重新布局,合点并校工作也在进一步深入进行,这样就清退了多余的民办教师。
经过乡政府和村两委的共同协商,在清退民办教师的名单中有康素贞的名字。决定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场的人都考虑到了康大功的影响,但处于各个方面利益的相互牵连,当时谁也没有当面提出来,当《决定》印成铅字盖上公章的后,大塔村新当选的支书和村主任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去见了康大功一面。
路上新支书对新主任说:“见了面还是你先把情况说一下吧,这样会更好”。
村主任知道支书说这话的意思,他是说康大功一直对康素贞和苏老二的婚姻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按那支书的理解这次清退康素贞是对苏老二的一次刺激,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给康大功出了一口气。
村主任知道自己应该时时处处维护村支书的威信,他说:“还是你先给他说吧,无论如何咱俩走到他的门上都是一片好意,我自然不能暄宾夺主的”。
这一时期的康大功心情是最不好的时候,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前些时候竟有人给他传话说乡政府有计划任命苏老二到大塔村代理党支部书记,并且那住队的干部直接找到他征求意见,他当场就表示“不支持”,但那块阴影还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一时间,他感到天要塌地要陷了!后来这个消息随着时间地推移便慢慢地消失了。苏家屯生产队的队长尽管他还当着,但他还是时常扑捉到使他心烦意乱的不祥之兆。
去年大塔村李支书被乡政府换掉了,换上了一个比康大功年龄小二十岁的年轻人,他明显觉得这年轻人根本没有像前任李支书那样尊敬他,开队长会的时候他去了就去,不去了也没有人去喊他。原来只要开会他不参加,那李支书就在第二天亲自去一趟他的家里,把近期的工作给通通气儿,自从这个新的支书上任,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事情还没有完,接着国家又来了新政策,村长不让任命了,让全体村民投票选举,结果原来李支书的一班人马在投票选举的过程中全军覆没,大塔村又产生了新一届村民委员会。
紧接着,新选上的村主任四处“煽风点火”要把全大塔村的生产队长全部通过群众投票产生,并且康大功已经见过那个新主任好几次去薛老喜的家,有可靠人士透露薛老喜已经开始努力,要在他薛家产生苏家屯生产队的队长了。
康大功几次当着芬芳的面骂薛老喜:“妈那个x,你这孩子真敢蹦炸·····”,语气里带着轻蔑和秋后算账的意思。
康大功是有身份的人,从来不随随便便地说闲话,但当他的切身利益和人格遇到挑战,特别是遇到昔日他像对待狗一样对待的薛老喜挑战的时候,他是不顾薛康两家亲戚关系的。
每当这个时候,芬芳照样的不多嘴,她从心里永远和康大功站在一个立场上,尽管她不赞成康大功这种一辈子“天下老子第一”的处世原则,但他们毕竟是夫妻,甚至芬芳从他当时那阴森森的脸和暴突的眼珠上都产生了一种对他的可怜和担心。
新支书和新主任来到康大功后上房的大屋里,开门见山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