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星期,我和康素贞又去那沟下看苏老二,到了那个浅窑里,一眼看见地上铺着一套写有“省幼儿师范学校”字样的被子和床单。
那天下午放学,康素贞本来要去那沟边儿看苏老二捡铝石的,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三叔和三婶儿站在校门外:“贞贞,给你班主任讲过了,今晚上随我们去吃饭吧”,三婶儿笑吟吟地说。
三婶儿是东北人,工农兵大学生,人可善良可善良。
康素贞犹豫了一下又拐回去把口袋内装着的,给苏老二送的两个肉馍放到寝室,她每天这个时候都去沟边儿看苏老二干活的情形,结束时把捎的吃食留给苏老二充饥,若时间紧她会把她捎的吃食用一个塑料袋子装起来从沟顶扔到沟底,亲眼看着让他拾起来,她认为那是她最幸福,最有人生价值的时刻。
进得酒店康素贞简直迷了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忽明忽暗的,萨克斯低垂的声音回荡着《回家》的音乐……,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改革开放以后一个省级城市的繁荣。一个雅间里早已坐满了人,男女参半,文质彬彬,儒雅高贵。见三叔三婶儿进来,一群人一齐站起来打招呼。
坐定,三叔很高兴地说:“这是我家大侄女,前年来的,在咱幼师上学,今天也随我过来了”。
“最大的”?有一个人问道。
“也是最小的,我们这一辈人只生了这一个闺女”,三叔自豪地回答。
“干脆当闺女养呗”,那一个人又说。
“当不当吧,跟亲的一样”,三婶儿也接着说。
…………
康素贞发现人们都在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连忙坐到三婶儿身边一个空着的位子上。
这时坐在上首那人说:“建民,快起来给叔叔阿姨们倒水”,应声站起一个一米七八个子的小伙子,书卷气里透着男人的刚毅和优裕家庭条件的嫩绰。
那个叫建民的年轻人轮返给人们倒水,最后来到康素贞处,他从上到下把康素贞看了一遍,很慎重很特别的,缓缓的将康素贞面前的杯子倒的恰到好处。
······
饭局咋结束的康素贞都不知道,三叔又开着吉普车把她又送到学校的大门口,临下车三婶儿说:“贞贞,学校还可以吧?好好学,毕了业就在这里工作,你三叔单位都给你说好了”。
“啊”,康素贞木然地回答,她考虑过以后的事,但那全部是连带着苏老二的,若是这样的安排……。
“贞贞,你看那建民咋样?你三叔老上级家孩子,刚刚开始在广东上军事院校,你不小了,该寻个婆子家了”,北方人都心急心直,三婶儿只管往下说,她没有看康素贞的表情,更不懂康素贞此时那颗忐忑的心。
“三婶儿,太突然了吧?”。
“突然啥?我们可是给老首长说过了,等适当的时机叫双方家长见见面”。
······
看着那吉普车己远远地驰去,顷刻间,康素贞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