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魄,却集纳了此人生前所有的神识和智慧。
项沂看到他哥哥的到来,并没有半点惊讶,反倒很平静地笑了笑,轻声道:“兄长,你来了...”
项辽神色激动,没有说话。
中年和尚见到莲花冠老道后,双手合十,打了一个稽首道:“阿弥陀佛,岑施主不远千里迢迢而来,贫僧有失远迎。”
莲花冠老道笑道:“奇思秃驴,那山巅之上的‘佛倒魔’可是你的所作所为?”
佛倒魔?
林静闲灵机一动。
难道是刚才割肉喂鹰的怪人?
不过...
这“佛倒魔”究竟是什么意思?
奇思听他骂自己是秃驴也并不恼怒,反而平静道:“佛曰八苦,他没有听得进去,所以我将他放弃了。”
林静闲顿时心惊。
这佛曰八苦大阵,他在水宫之中的摆阵阁倒是经历过,但是失败了。
如今听着和尚说,刚才山巅上的那个人应该也是经历了佛曰八苦大阵,但同样也是失败了。
但是,失败之后就会堕入魔道嘛?
他自己如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啊?
莲花冠老道啧啧道:“都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这倒好,直接来这鹰愁涧把海给填了,你真当是心狠手辣,竟然舍弃一部分自我来获得佛印!”
奇思不以为然道:“你说的没错,那山巅石堆中人便是我舍弃的一部分自我,是我的邪念所化。”
“如今你看到的奇思,乃是无垢的善念奇思。”
莲花冠老道突然叹气道:“本我一分为二,善念和邪念阴阳两隔,你自身的境界可又跌回几境?”
“为了佛印,真的值得么?”
项辽和林静闲都将这话听在心里,此刻齐齐悚然。
原来先前那山巅之上的魔竟然是这面容慈祥和蔼的和尚的邪念所化?!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奇思淡淡道:“人间八苦他既然渡不过去,自然要有人帮他一把。”
“可是能帮到他的人只有他自己,所以我出手干预了。”
“至于境界一事,又何须放在心头?舍得舍得,有舍便有得!”
莲花冠老道烦闷地遥遥头,干脆道:“秃驴,老子此趟来并非是来打听你这鸡毛蒜皮的事,将项沂的残魄归还与我,我有大用。”
奇思摇了摇头。
“怎么?”
莲花冠老道霎时间眯起眼睛,轻摇羽毛扇,缓缓道:“你几时变得这么残忍了?”
“几时?不过是心软的人心里住着一尊佛,佛倒了,你就见着了魔!”
奇思和尚一改先前风淡云轻的姿态,眼神变得诡邪,眸子中仿佛被笼罩了一层血纱,比之前那山巅之上的邪念化身更像是魔!
林静闲和项辽齐齐凝神,似乎发现了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莲花冠老道眼中精芒大盛,气息瞬间暴涨。
岚烟骤然飘起,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
原来他是身披道家鹤氅,手中的鸡毛扇眨眼间变成了一把拂尘,依旧头戴莲冠。
特别是那由后向前插法的的子午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仙风道骨!
莲花冠老道大喝道:“没想到我岑乐童竟然看走了眼,原来你才是那所谓的邪念化身!”
“终究...终究还是善念落败了。”
他冷哼且自嘲道:“我就说嘛,割肉喂鹰?怎么会是堕入魔道呢?!”
“被逐出肉身的竟然是善念,奇思,你好大的气量!!!”
岑乐童心中有些许不忍。
曾几何时。
他与奇思虽然是佛道两隔,但也是一生的挚友。
志不同但道合,曾多少个日日夜夜二人把酒话谈,畅聊着浮云流水间,坐看云起时...
曾经的奇思,天赋就连他岑乐童都会无比羡慕。
本该是大道坦荡,没想到如今再见,已是走火入魔的奇思。
愈想,岑乐童愈是伤感。
当初。
奇思佛场论道,而此时的岑乐童不过是一介还未登堂入室的小道士,落魄可怜得身处荒郊茅屋,家徒四壁。
晚来,雨大风急。
奇思千里迢迢来见他这个老朋友,筹办菜肴是不可能的,身上又没有银两。
好在田里还有韭菜,鸡窝里还有两只鸡蛋,橱柜里有两斤花生米,以及他自带的蒜薹。
好,椒盐花生米,文火焖蛋,蒜薹炒韭菜。
岑乐童吃酒、奇思饮茶。
三样下酒物,万种人间事,半生的经历,满腔的热血,苦酒和着泪水下咽,直吃得云天雾地,黎明鸡啼...
翌日。
奇思在桌案上留下三锭雪花银后拂袖悄然离去。
正是这三锭雪花银,支持了他寻仙访道中的半个岁月,终入道门!
岑乐童眸中幽光乍现。
奇思和尚同样压迫威势毕露,邪光凛冽,霍然抬首宛若恶蛟抬头,势如奔雷冲向他。
岑乐童施展白雀法术,原地空气氤氲。
二人齐齐遁入了云端,各施手段!
林静闲和项辽二人大惊。
本以为事情窥得一点苗头,结果这远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们侧头看向竹林深处的项沂,只见后者轻微抬了抬嘴唇,他们可以清晰辨认出他说的是——“快跑”!
轰隆隆!
秀丽的竹林陡然间摧折。
两股悍然的妖气宛若太极两仪般相伴而来,气势匹然,势如破竹!
妖气降落在地。
竟然是两个玉面秀才,白雾蒸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