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偏厅,两盏茶已然凉了许久,对坐二人仍默然以对。
张尘渐渐从初时的惊愕中释出,对面之人虽然换了一身银袍,但容貌依旧,竟是在九公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天星道人。
看来,此人当年亦是逃进了罗天境,不承想今日竟在星垣城重遇。
数十年过去,对方现下已是初阶灵师修为,与自己相当。
当年九公山惨案正由此人而起,且自己也差点为对方所害。不过这许多年来,张尘也早已明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龙廷的广善。这天星道人虽数次为害,终究未能得逞。
况且,此人与那星垣城主看来关系匪浅,自家师叔还正在内室与那城主密谈。在人家的地盘上,张尘心中虽仍有芥蒂,现下却也只能隐而不提。
不说张尘,这天星道人内心震骇更甚。城主指示须以礼相待者,竟是当年自己差点灭杀之人。此人当年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小小灵徒,没想到,数十年未见,竟然已进阶为灵师,与自己平起平坐。
仇人相见,此刻却分坐主客,此情此景……
又过了半晌,天星终究自觉算是地主,便轻咳一声,率先一拱手,道,“道友,请……”
张尘见状也不再沉默,回礼道,“道友请!”
“呃,当年之事,是天星得罪了,万望道友见谅!还未请教道友贵姓大名!”
张尘淡然一笑,再度一拱手道,“不敢,在下张尘!”
“多年未见,道友精进如斯,实是叫天星钦佩!”
张尘听得出来,天星道人此话发自肺腑,便微笑以对。
“自当年之后,天星便潜修不出。十数年前,蒙家祖庇护才得以进阶,原以为已是快人一线,不承想在道友面前却是献丑了,惭愧,惭愧!”
张尘见他言语至诚,慢慢也放下心防。实则,自从觉醒为灵士之后,他也知当年对方那一记袭杀已然留了力。否则,以灵士针对灵徒,若全力施为,自己非身死当场不可。
现下虽说是仇人相见,心中却并无更多波澜。
“道友过谦了,张某亦是侥幸而已!”他也不多谈及此事,含笑应道。
这天星道人又客气一番,几度面现迟疑,终于忍不住问道,“道友可知,那广善与杨志玄……?”
“广善已死,杨志玄,应还在吧。”张尘似知他有此一问,接口道。
“哦?”天星道人一惊,广善虽是龙廷旁裔子弟,却也不是谁都敢动的,竟是谁这般大胆?
“可知何人所为?”天星道人急忙追问道。
张尘看看他,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知。
见张尘如此,天星道人也只好作罢,只是犹自愤愤不平地自语道,“竟然死了!死得好!死得好!”
天星言语间,切齿之状毕现,英俊的脸庞甚至因此狰狞了许多。
“道友可知那杨志玄何在?”略加停顿后,天星道人犹自不甘心地问道。
“嗯,此人三十余年前曾在沣水城出现过,现下却是不知。”张尘如实相告,这杨志玄在他心中早已与广善类同,因此毫不介意将之情形透露给天星道人。
“也好,也好,杨志玄这厮更是可恶!……”天星道人目中恨意大盛,想是要手刃此人才甘心。
见他如此,张尘不由猜测,当年的尸鬼宗到底发生了何等变故?而这广善与杨志玄,看来在其中亦是作恶非小。
正思忖间,天星道人很快便回过神来,歉然一笑道,“天星失礼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便见闻人红缨已从内室中出来。其身后又有一宫装美妇相送,张尘知是星垣城主,便随着天星道人急忙起身相迎。
“闻人道友,眼下情势便是如此,还望贵门悉知此间异变,早做准备!”临行前,星垣城主殷殷嘱告道。
……
一艘飞舟沉入薄暮,在崇山峻岭间穿行。
闻人红缨抬手向对面的张尘扔出一件物事,也不言语。
张尘连忙接过,却是一个玉盒,打开之后,里面竟是一沓整整齐齐的龙票。
略查看一番,其中包含了一灵、十灵与百灵三种面额,总数约有数千之多。只见紫光湛然,甚是夺目。
手捧玉盒,张尘不解地看向闻人红缨。
“我找中行那老婆子要的,你不是喜欢这东西吗?送你了!”闻人红缨一脸不在乎地道。
张尘不知是何情形,愣愣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这可是数千灵石啊!那星垣城主这般大方?
“这东西都是那老婆子着人收集的,不过在星垣城及周边却根本无法使用。你所说的神奇效力,似乎只能在蛮荒中御使才会出现。”闻人红缨略顿了顿,又道,“对了,据说在巨岩城和沣水城亦可使用!”
“哦?”张尘闻言更是疑窦丛生,还有这等事?
“还能骗你不成?”闻人红缨美目一翻,悠悠地道,“星垣城现下处境艰难,虽说接收了沣水城不少附属宗地,却要面对巨岩城与沣水城两相夹击之势。”
张尘将那玉盒收起。这东西即便无用,拿到罗天境的任一黑市,想必都是一大笔收入,他又岂会弃置不取?况且,他对此物着实颇感兴趣,还想待安定之后再好好探索一番。
“龙廷已然派人几次与中行晤面,以沣水城为训,欲逼迫其开放灵脉。”闻人红缨语调一低,面现忧色道,“或许他们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若是答应龙廷,开放灵脉,这龙票即可在星垣城使用了?”张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