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耸峙,黑月依旧。
此前密密麻麻遍布大殿中的数百根细索般黑光,现下已消失不见。自黑月表面向四下里放散出道道魅惑幽光,将殿内勾勒得尤显阴森。
幽光普照下,数百具石棺按照一定方位静静排列。不过,其中数十具已然损坏。它们有的东倒西歪,有的棺盖不翼而飞,有的则残缺不堪,好似被人以巨力劈开一般。
无一例外,这些石棺中空空如也。
悄无声息地,位于殿中最外一层的一口石棺突然凭空漂浮了起来。至一人多高后,此棺便越过其下众多青色石棺,徐徐向中心处更高一阶地面落去。
包括这一具石棺在内,此处数十具石棺表面皆为灰色。殿中损坏的石棺,尤以此阶之上为多。
石棺稳稳落地。
稍倾,巨大棺盖悄无声息地移向一边,露出其下硕大棺身,好似一个黑黢黢的洞穴。
有一人缓缓自棺中坐起,举目一望,便自其中飘然而出。此人环视一周,最后转身,举头定定地注视着面前丈许开外的那一轮黑月。
幽光映照下,只见其发髻散乱,面色苍白。尤其额上鲜血淋漓,半已干涸。血迹在一侧眉梢处凝结成块,又有一些越过眉梢,爬至眼角处悬挂着。
张尘先是惊疑地看一下周围,发现并无异动,这才举手轻轻擦去半干不干的乌血。
眼下虽然风平浪静,但他也知此地怪异,不宜久留。正要寻找出路,转头看到那两根熟悉的石柱,不由得又犹豫了。
略加沉吟,他即举步向前,慢慢靠近两根石柱所在的高台。
幽光益盛,望之如灼。张尘略略转目,看向台上那一具黑色石棺。
此棺极大,与此处其他数百具石棺相比,形制恢弘、庄严。张尘仰头张望片刻,虽努力抑制,心中仍不免生出一股压迫感。
他已无限接近高台,然而自己的本命空间仍无变化。犹疑之下,张尘终于下定决心,飞身跃起,小心地落在数尺高的台面边缘。
“嗡……”
就在他双脚一落地的当口,黑月轻轻一颤,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异响。
随即,两团幽光自石柱底部升起,正是两枚古朴的符纹。
无声地,两枚符纹一先一后印入他的额头。张尘心头一动,就觉本命空间中起了一丝变化。
当年在石阵魔坛吸纳第一枚符纹时,他曾因禁受不住而昏迷。此后再行此事,倒是并无十分不适。
来不及细细体会变化,他迫不及待地从此处撤身,向着早就看准的大门方向疾速飞遁。既然已经得偿所愿,他便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待。
那一处大门虚掩,自外界透进来一丝稍强的光亮。
眼看就要遁至此处,张尘猛地刹住身形,并丝毫不作停留地转身重新投向大殿深处。
“呼……”
尚未来得及回到自己栖身的石棺,身后一股强劲的气流扰动,张尘不得不转身应对。
“是你!”
他脱口惊呼道,只见一团灰色云气疾扑过来,其上只露出一人面目,正是齐静岫。
张尘一惊之后便定下心神,毫不犹豫地御出三柄灵剑。
试春衣、意迟迟、燕雏飞。眨眼间,三式御出,三道淡金剑光或跃动,或盘旋,或疾刺。
试春衣、意迟迟,两式相得相融,在他身周形成了一团迥异于大殿阴森气息的清新氛围。燕雏飞的金色剑光一闪之后,则在自己眼前消失。
齐静岫早于自己多年进阶灵师,张尘半点也不敢怠慢。更何况,此人来势甚疾,人未至,三道气箭携着凌厉气势,劈头盖脸而来。
看其架势,竟已是升为中阶灵师。不对,应该是中阶魔师,张尘还有余暇如此想到。
气箭凝聚,箭尖犹如实质,闪着邪异光芒。比之在曲水秘境中所见,此人功力更见大涨。
因此,张尘三式齐出,连攻代守。试春衣奠定九张机剑意,意迟迟舞出团团剑光,护住自己身前。
奇袭的一式,是燕雏飞。这一剑自御出后即已隐身,三道气箭来势汹汹,此剑也不去捋其锋芒,再一闪已直取齐静岫面门。
这一番应急布置下来,不过转念之间。见气箭已抵达意迟迟剑团之中,他十指连弹,又准备在身前又布下一道迷离障,以防万一。
然而,他很快便停下了手势,怔立当场。只见幽暗中,一道隐晦的金光一闪,好像一道丝线在齐静岫脖间一绕。
一颗大好头颅便突地与灰云分离。此时那三道气箭一头撞进意迟迟剑团中,略略抵抗之后便被绞得烟消云散。
张尘抬眼看向飞在半空的那颗头颅,才注意到其双目中原本尽是红光,此刻正在缓缓消散。直到“砰”一声落地,红光褪尽。
一合之内,死敌齐静岫竟被他当场诛杀。
从不期而遇到生死立判,不过十数息。张尘脑中一滞,随后便收剑急退,凝神戒备。
数丈外,那团灰色云气仍自悬空氤氲,并未立刻散去。
“哈哈哈……”
魇魔放肆的爆笑声从中传出,响彻整个大殿。
“想不到,你竟还是一个顶级魂食!”
魇魔阴恻恻发声道,那一团灰云随之伸缩不定,并向着张尘缓缓逼近。
张尘虽然听不懂“魂食”是何意,不过也知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就是如齐静岫这般。见灰云向前,他目中一厉,三柄灵剑在身前团团一舞,摆出攻守之势。
“哼,倒是便宜了你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