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哥,看什么这么出神?往常你可不爱看书。”琳琅笑了笑,陆白羽没有长性,先生列得书目每每三分钟热度,有时为了应付先生的考试,总是有琳琅代为,读后将梗概感悟与他详述,他才能在先生面前蒙混过关。恰恰是因为陆白羽的懒惰之举,倒是让琳琅读了不少好书。
“读书,然后知不足。”陆白羽轻叹道,“过去静不下心来,一看这些书卷上的字跟蚂蚁似的,就头疼眼花犯困。如今闻着墨香,才觉得心安。人总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陆白羽蹉跎了半生,好好的嫡系继承的大少爷,闹了一车纷纷扬扬的糟心事,最终被庶出的陆从白越过次序,替了掌权人的位置去。若不是陆白羽的心胸广大,恐怕陆府早就闹得四分五裂了。这么想来,琳琅也有些责任,陆白羽多多少少也有被人算计的成分在。
他见琳琅站了许久,伸手引她落座。“琳琅,你许久没有来找我了,今日来,该是有事吧。”
陆白羽开诚布公,她也开门见山,好不容易寻着两个人相对的机会,正好问一问。“羽哥,还记得你曾带我去骊山寻宝?”陆白羽眼神一定,颔首,琳琅继续道,“那聚宝斋老板送的人皮碎片,可还在?”
陆白羽没想到琳琅会提及这么久远之事,“还在。你问它何意?”
“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过去,咱们在骊山寻宝不果,却遇上了贼人,羽哥舍命护我……”
陆白羽无心打断,显得落寞脱口而出。“护你的不是我。”
琳琅感恩,牵绊颇深,对陆白羽如兄长般敬重,可终究只能止步亲情。“羽哥待我恩重如山,琳琅自小家破人亡,若不是羽哥照顾有加,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陆白羽惨然一笑,经历太多不顺遂,即便是不开窍的葫芦,也被惨痛的现实摔出了裂缝,琳琅此番来有所求。“琳琅今日来,莫不是与我攀谈往日旧情?”
琳琅问道:“琳琅想要人皮碎片,羽哥,可否相赠?”
眼前女子林下风气,娴美端庄,开口对他有所求,他岂有拂逆琳琅的道理。可再仔细一想,琳琅素来看淡财帛富贵,如果人皮碎片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凑齐碎片,便是凑齐了扭转天局的龙脉藏宝图。琳琅一介小女子,要藏宝图作甚,自然是为了他人作嫁衣裳。这么想来,心口跳突不服气,恐怕琳琅此次回府,劝他回头是一回事,真正的目的昭然若揭,是为了从他手中拿到人皮碎片。
陆白羽怅然痛失,琳琅永远都不是他的。“我待你恩重如山,你待我又有几分真心?”
琳琅愧怍垂首,她伶仃半生,若论最对不起谁,恐怕陆白羽能算上一个。可她只有一颗心,即便是千疮百孔,也只能塞下一人。“琳琅惭愧,已作人妇,岂能朝秦暮楚。”
陆白羽心已死,“那人皮碎片你是为了纪忘川?”
琳琅自知陆白羽看得一清二楚,隐瞒无意义,颔首认下。
陆白羽心有不甘。“你若向我要,我自然要给的。但是你为了他人向我要,我这心坎过不去。”
琳琅起身向陆白羽屈膝一福,“恕琳琅冒犯了,那琳琅便不打扰羽哥读书了。”
陆从白事急从权,霍然起身叫住琳琅,在琳琅身上拿乔,他根本捞不到好处,谁让在乎的人比较吃亏。“罢了。谁让这是你第一次开口向我要东西,我不愿意对你说个‘不’字,管它最后落到谁手里呢。反正我陆白羽这一生没本事收齐整张藏宝图了,就看他有没有本事了。”
“多谢羽哥。”
琳琅感激的一眼,也许只是为了这一眼,他便赴汤蹈火。
陆白羽走到书柜前翻阅,一边搬移开一部部书籍,一边说道:“许久前,我的寝居起火,亏得我随身携着它,这才躲过了一劫。总想着再找机会带你出去寻觅,而后发生了太多事,我便夹藏在绣包里,那绣包就放在书籍中。咦……容我再找找……”
琳琅肃然走到陆白羽身后,绣包夹在书籍中目标太大,陆白羽毫不看重那人皮碎片,故而随意摆放。琳琅有不详的预感,陆白羽的书房何人有这般胆大随意翻查?人皮碎片在陆白羽手中这件事除了纪忘川和她二人知晓,又是谁窥得了先机?
陆白羽恍然地摸了下后脑勺,大惑不解,把德庆喊进来问话。“德庆,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人进过我的书房?”
德庆看陆白羽脸色瘆人,吓得有些哆嗦,估摸着该是丢了了不得的东西。“小的不知。您不在府上之时,小的每日打扫除尘,却片刻不敢翻动您的东西。只是……小的之后随琳琅小姐上兜率寺请您回府,那几日漏了空,没人打理照看了。”德庆见陆白羽印堂发黑,嘴唇紧抿,好似压着满腔乌云,他示好道:“您丢了什么东西?小的好好帮您找找,您可千万别动怒。”
整个书架上的书籍被陆白羽翻查丢弃,满地狼藉,陆白羽的犟脾气又上来了,不听劝,死命翻找,把书房的角落旮旯都翻了个底朝天,绣包不翼而飞。
陆白羽已然急躁上火,琳琅只好耐心劝他,“许是记岔了,放在别处也不一定。羽哥宽宽心,府上应是无人知晓此事,只当琳琅从未提过便好。”
遍寻无获,陆白羽憋闷不舒,原本不当那人皮碎片是重要之物,只是琳琅问起才发觉紧要,如今人皮碎片失落之后,心里居然感觉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