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送走舅舅三人,骑马直奔长公主府。
夜晚的温度能把人骨头都凉透,见到高朝时,她连唇都冻紫了,手脚冰凉。
烤了会火,把事情与高朝一说,原本还懒洋洋的美人,顿时炸了毛。
“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你要回去?”
靖宝略低下头,露出一个有点苦的微笑,“我算了下,一来一回最快要一个月,你能不能撑着?”
能不能?
高朝听到这三个字,感觉自己要疯。
靖七走了,顾长平不在府中,江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他不能啊!
“不能撑也得撑,这时候我不回去,我娘就被逼死了。”
靖宝黯然道:“先生那头,我怕他担心,就先不和他说,若他问起来,你再替我说一声。”
高朝:“……”
靖宝:“我明日一早就向秘书台告假,随即就出发,也能早去早回,若京里有什么紧急状况……”
靖宝双手合拾,朝天上拜三拜,“老天保佑,希望不要有任何紧急状况……咦,高美人,你怎么不说话?”
“滚吧,滚吧,统统滚吧!”
高美人的口气又戾又凶,“一个个永远不要死回来才好。”
“一个个,还有谁?”
“我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问题那么多,你还当你是国子监的学生?”
高朝往贵妃榻上一躺,留给靖宝一个桀骜不驯的背影。
靖宝半点不在意。
几年相处下来,她太清楚这人的德性,不在意的人,死在他面前都不会掀一下眼皮。
只有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才会表现的比女人还别扭。
“美人,别舍不得我,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等着!”
我!舍!不!得!她?
高美人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如铜铃般瞪圆了。
我!他!妈!是!因!为!着!急!
……
心急如焚的高美人在贵妃椅上“躺尸”了小半刻钟后,忽的跳了起来,拉开门就往外头走。
小七赶紧追上去,“爷,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高美人没好气,“溜达不行啊,喝花酒不行啊,你个小厮管得着吗?”
小七知道爷心头不畅快,硬着头皮劝道:“这天怪冷的,爷与其在街上乱逛,不如去温堂泡一泡,搓个背,发发汗,还能舒服些。”
高美人眉一挑,“怎么,你是怕你家爷喝不起花酒?”
小七两条眉都愁到了一起,怎么爷一碰上顾长平、靖七这两位主,脾气就变向异常暴躁。
“那哪能,我家爷银子多的能砸死个人。花酒就花酒,小的这就去安排。”
“慢着,你说喝花酒,爷就喝花酒啊,偏不,去温堂!”
小七:“……”
……
京城的温堂和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
老百姓的温堂就是大家tuō_guāng了往池子里跳,有钱人的温堂则更雅致一些。
高美人这个身份的,只会去一处地方:四九城赫赫有名的玉清池,这里出没的都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
许是最近天气骤然降温,玉清池的生意极好,高朝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个空池子。
玉清池每个池子底下都是一个温泉眼,虽然外头看着富丽堂皇,曲径幽深,其实泡澡的池子只有八个。
池子少,人却多,老板定下规矩一个池子可泡两个人。
高朝穿着里衣,晃晃悠悠到了池边,见池里隐隐绰绰已经坐着一人,整个人别扭的像只猴子,连里衣都没脱,便往水里一坐。
热水漫过胸口,他舒服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呼啦--
池子里那人似乎在向他靠过来。
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扰长公主的儿子泡澡,高朝猛的睁开眼睛,二话不说,一捧水泼过去。
“哗啦--”
来人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活该!
高朝鼻孔朝天的把眼斜过去--
入眼的是一张剑眉微挑,怒意冲天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宣平侯府的混世魔王,靖七表哥--陆怀奇。
陆怀奇从靖府出来,想着能陪小七去南边,心里乐的不行;
又一想这一路必定是风尘仆仆,于是就来了这玉清池,打算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再上路。
正享受着呢,忽的池子里来了一人,透过袅袅热气一看,这人他还认识,小七的兄弟。
小七的兄弟,就是他陆小爷的兄弟,陆小爷心里虽不十分乐意,但还是扯出个笑脸,游过去打招呼。
哪知--
陆怀奇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些年因为一个靖宝,算是收敛了许多。
但收敛不代表没有,浑身的刺都暗处收着呢。
“哟,高公子这是和谁置气呢?”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就说锦衣卫这种地方不能呆,近墨者黑,瞧瞧,脾性都变得一样了。”
高朝沉着脸没吱声。
这话别人听不懂,他能听不懂吗?
锦衣卫什么最多?
太监啊!
太监什么特质?
不男不女,不阴不阳。
这王八蛋是在变相骂他呢!
若是自己人骂,高朝说不定就还击过去了;但这个陆怀奇是个什么阿物,也值得他费口舌?
高朝鼻子呼出一道冷气,把那件湿的里衣拢一拢,然后一寸寸的偏过了头。
这是把陆怀奇的话,当成了一个屁。
池子上方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