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黑夜的一声尖吼,惊得徐家所有人都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服赶紧往前厅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徐将军即刻出发,奔赴边沙,抵御外敌入侵。”
“臣,接旨!”
徐青山接过圣旨,双目炯炯有神道:“劳祖父替孙儿把圣旨放进祠堂,劳娘帮儿子收拾行囊,传令下去,徐家军半个时辰后出发。”
三件事,安排的忙而不乱,宣旨的太监王中看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心里说不出的感叹。
他还记得去年定北侯领着他进宫,这人分明还是一个儒得也木讷。
不想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便生生被刚刚去世的徐大将军磨练成了一把锋利的好刀。
“将军,一路顺风!”
王中由衷的躬身拜下去,徐青山哪敢让他拜,忙扶起道:“事发紧急,就不招呼公公了。”
一转身,他又道:“来人,替我戴甲。”
铠甲穿上身,沉沉响动,徐青山走到祖父跟前,撂袍双膝下跪,“祖父,孙儿去了,您多保重。”
定北侯喉头滚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叹了口气,道:“去跪一跪你娘。”
褚容被人搀扶着上前。
她的后背有一点佝偻,脚下更是僵硬的迈不动步。
这人啊,活得就是一口精气神。
丈夫一死,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那个在边沙精干利落的将军夫人,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
“娘,您多保重,儿子……”
徐青山哽了哽喉咙,“儿子会好好的。”
褚容神色微微一动,面露不舍。
若是从前,她定会说几句“我儿英勇,为国杀敌”的场面话,只是活到了这步田地,她突然明白过来,夫妻相伴到老,儿孙绕膝,家长里短,才是极致的人间烟火。
于是,她说:“儿子,娘等着你为我送终,你要平平安安回来。”
徐青山浑身一颤,深深将头磕了下去。
挥别亲人,年轻的徐将军翻身上马,踏夜而去。
行出数百丈时,他突然一勒缰绳,扭头道:“我还有一心事未了,你们去城门口等我,我片刻就到。”
说罢,他调转马头,狠狠一鞭子抽下去,马一惊,疯疾着向靖府奔去。
……
“徐将军,徐将军,你不能进去,我家爷在……七爷,七爷……徐将军来了,徐将军来了。”
阿蛮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真是要命了,七爷这会还在净房呢,这徐将军就直直往里闯,跟头蛮牛似的,拦都拦不住。
蛮牛一边往里走,一边高喊:“娘娘腔,娘娘腔。”
“青山,你怎么来了?”
靖宝用一件披风裹住身子,头发来不及束起,还在往下滴着水,“你这是要……”
“沙边有战况,我得马上走。”
徐青山愣了一下,这小子在自个房里套一件披风做什么?
来不及细想,他道:“有两句话特意过来交待一下。”
靖宝忙敛了惊色,道:“你说。”
徐青山:“高美人不对劲儿,你素来心细,替我问问。”
靖宝:“放心。还有一句什么话?”
“我娘她……”
徐青山声音发哑,“你若有空,把我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那些趣事,糗事都说给她听,不要多,一月说一件便够。”
说罢,他上前一步,突然伸手抱了抱靖宝,“娘娘腔,你保重。”
一触即放,转身离开。
靖宝没有抬头,听着那铠甲的响动,觉得这人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边沙告急,那是不是意味着留给北府那边的时间,更多了些?
“阿砚?”
“在!”
“拿二千两银子追过去,顺便帮我带两个字给他。”
“爷,哪两个字?”
“平安!”
子时的梆子敲过,徐家军已疾驰在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无人知道,此刻的官道上还有数名锦衣卫高手,他们从南城门而出,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往北,另一路则往南。
与徐家军声势浩荡相比,这两队人马走得悄无声息。
……
翌日,靖宝的手心肿起来,阿蛮替她擦药,一边心疼自家爷,一边在心里把顾长平骂了好几遍。
靖宝怕被三姐看出来手肿,早饭在自个房里用,用完便匆匆去上衙。
入了秘书台,发现几位内阁大臣早就进了御书房听差。
“陆大人,今儿个阁老们怎么都这么早?”
陆晨晓也正奇怪着,睨了靖宝一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边上的另一个文书压低声道:
“昨儿个苏太傅,兵部尚书,户部尚书都被叫进宫,听说是一夜没回去,就歇在宫里。对了,刑部王郎中也被请来了。”
“王郎中?”
靖宝皱眉问道:“哪个王郎中?”
“这你也不知道?”
那人翻着眼睛,“皇后的兄弟王渊啊!”
靖宝心说我如何能不知道,只不过王渊的品阶差太多,让人不敢相信。
“他进宫做什么呢?昨儿个我的同窗好友徐将军连夜去了边沙,会不会是为着这个?”
那人手一摊:“还真说不好?”
靖宝试探道:“或者跟北府有关?”
那人:“那就更不知道了。”
靖宝还要再问,却见陆晨晓冷冷睨着他,忙冲他嘿嘿笑一声,把问题都咽下去。
还笑?
秘书台什么规矩,个人当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