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一下子若有所悟。
怪不得有几张生面孔,原来他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身不由己。
“先生这几天都忙了些什么?”
“忙着见礼部和工部的人,还有宫里的管事太监,以及国子监的事。”
“昊王在做什么?”
“昊王闭门不出,说是不太习惯京城的暑气,身上有些不大自在,连宫里的宴请都拒了。”
“昊王妃呢?”
“昊王妃这几日常往娘家跑,安宁侯府已经连请三天的戏班子,宴请王妃和两个外甥。”
靖宝陷进椅背里,静了好一段时间,方开口道:“阿砚,那天我醉酒,你背我回来,可曾听见我说了什么?”
“爷反反复复说:为什么没有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我就想要他一句话,人在情中,是有执念的。如今我才知道我错了。他但凡能对我说一句话,绝对不会少半个字。”
靖宝自嘲的笑笑,“我醉酒,我向他们两个示弱,我嘴角长水泡……他心里与我一样急,却什么都不能做,连水泡都不能长。阿砚?”
说到这里,她垂首叹道:“他才难!”
阿砚微微一愣。
难的还不止这些。
靖宝手抚着桌面,哪怕两个孩子被扣为人质已成定局,昊王还是不能妄动,只能称病不出;
他不能动,只得由昊王妃出面,别看是安宁侯请戏子宴请王妃,真正的实情怕是王妃一次次去求安宁侯。
可见昊王一日不离京,危局就一直伴着他们,毕竟君心难测。
顾长平作为把昊王请进京的人,此刻定是焦心灼肺顾着昊王的安危。
赐婚;
昊王;
时局;
再加上一个自己……靖宝想想,都替他觉得累。
而这场削藩的大幕才刚刚拉开,后面的顾长平会更累。
我真的不能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干等着。
靖宝又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
“去甜水巷。”
她当机立断。
……
杜钰梅对七爷的突然到来,并没有太多的诧异。
奉上茶,掩住门,便问道:“可是为先生被尚公主而来?”
“不是!”
靖宝摆摆手,“我在翰林院刚满两个月,有没有可能去兵部。”
杜钰梅大吃一惊,“七爷去兵部做什么?”
在兵部,哪怕做个文官,都是从武将里面选拔出来的,糙的很,七爷说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无异于羊入虎口,找死。
这时,只听七爷又说:“不仅兵部,还有一个地方我也想去。”
“什么地方?”
“秘书台。”
杜钰梅手中的茶盏差点泼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
秘书台又称秘书监,是掌管机要,替天子起草诏书,发布政令的地方。
能入秘书监的人,都是天子近臣。
皇帝还在做太子时,背后有詹事府;做天子后,詹事府就解散了,那些陪着皇帝一道披荆斩棘,深得信任的人,就被皇帝选拔进秘书台。
“七爷!”
杜钰梅拿起团扇,用力的扇了几下,“如果说进兵部当个小史,花点银子、走点关系说不定还能达成;进秘书台那可就是……异想天开!”
“我知道!”
靖宝沉吟片刻,“若是简单的事,我也用不着来找你商量,你帮我想想,看看有没有办法!”
“绝无可能!”
“没有例外?”
“有!”
杜钰梅“啪”的放下扇子,“除非你能入皇帝的青眼,让他对你的才华人品钦慕不己,非你不可,破格把你调入秘书台。”
靖宝刚要接话,只听杜钰梅又道:“你先生三元及第都没有入了皇帝青眼,何况七爷一个小小探花郎。”
靖宝颓然垂下脑袋。
杜钰梅随口宽慰道:“实在不行,走走侯爷的路子,大把大把砸银子,兵部或许有希望。秘书台的话,走走你先生的先生,苏太傅的路子,若是你投了他的眼缘,也有半丝希望。”
自己的私房银子都用来买粮买田,花得七七八八,已经砸不动了;苏太傅……
靖宝眼中迸出光芒。
这条路她得试一试!
……
谢家医馆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正准备关门打烊。
谢澜看着门外站着的男人,无声勾了下唇。
自打定亲后,他风雨无阻的来等她关医馆,然后送回家。
路上没什么话,他问一句累不累,她答一句还行,便再无言语,但谢澜却觉得刚刚好。
她不喜欢话多的男人。
最后一块门板按上,谢澜走到苏秉文跟前,嘴角含笑,恬静的望过来。
苏秉文垂下眸,面上带出浅笑,“累吗?”
“还行!”
“走吧!”
两人转身,却见数丈之外有人站着。
那人走上前,冲谢澜抱了抱头拳:“谢姑娘,我想与苏大哥说几句话,耽误你一些时间,劳你等一等。”
谢澜先一怔,随即想起这个清秀的男人是新科探花郎,于是扭头道:“不用你送了,我自个回家。”
“谢姑娘!”
靖宝忙叫住他:“他不送你,只怕夜里的觉都睡不好。”
谢澜面上一红,抬眼转目正对上她的目光,目光悠远而绵长。
谢澜默了片刻,道:“说话也得有个地方,进我店里吧,正好我去后面理理药材。”
这话,让靖宝微愣了下。
她来得唐突,要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