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看到顾长平的瞬间,所有的抓心挠肝、销魂蚀骨都烟消云散。
瘦了!
黑了!
还有点沧桑!
不知为何,她眼里泛起泪光,这光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刺得马背上的人摇摇欲坠,坐不太稳了。
前几日他还在那封烧了的信中提起风波亭,今儿个……她就在了!
顾长平素来温淡的性子,此刻也被这个丫头折腾出几分激烈来。
然而,激烈只在心里翻涌着。
面上,他依旧是温淡的顾长平,目光掠过后,轻描淡写的挪开,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
车马缓缓在靖宝面前过,片刻后消失在尘土中。
靖宝终于收回视线,冲身后的阿砚道:“我们也回去吧!”
“是!”
“回翰林院!”
阿砚一愣,“七爷,今儿休沐。”
靖宝默了默,“还是找点事儿做做更好。”
否则,她又揪着一颗心。
……
昊王的车马到了城门下,放眼望去,整个城门黑压压一片面孔,这些人都穿着盔甲,腰上配着刀。
李君羡下马,宣平侯迎上去,施礼道:“王爷劳苦功高,皇上命我等在此迎接。”
李君羡淡淡回以一礼,便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劳侯爷护送我夫人、稚子回府,我入宫谢过天恩。”
宣平侯一脸为难道:“皇上有令,命王爷、王妃及两位小世子一同入宫。”
李君羡脸色一变,目光飞速扫一圈,心中还是震惊了。
禁军统领郭长城;锦衣卫指挥纪刚;兵部新任尚书王子澄,天子亲卫金吾左右卫统帅、虎贲左右卫统帅,羽林左右卫统帅……大秦朝大半领兵的人,都到齐了。
李君羡只觉得汗流浃背。
他身后的两个儿子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头缩在王妃的怀中,不敢再看一眼。
正在这时,顾长平走上前,冲李君羡行礼道:“臣正要入宫向皇上复命,王爷,请吧!”
这话听在别人的耳中,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听在李君羡耳中,却是宽慰。
他故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顾长平一言不发地跟上去,与李君羡之间保持着三五步距离,腰微躬,头微低,一副恭敬模样。
锦衣卫的队伍中,骑在马上的高朝看着顾长平走路的样子,胸口阵阵发闷。
……
从城门到宫门,又是一个时辰。
宫门口,王中眼巴巴的等着,见李君羡来,忙迎上去,“王爷辛苦。”
李君羡解下佩剑,走进宫内,刚走出数丈,只见朱色宫门缓缓合上。
他余光与顾长平对视,顾长平被他看得稍稍回避了目光,“王爷,请!”
大殿里,文武百官已等得前胸贴后胸,见昊王进来,不由暗露喜色。
昊王进殿,大步走近,双手只抱了抱拳,朗声道:“君羡拜见皇上。”
话落,整个大殿死寂一片,针落可闻。
有那些个胆小的,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冷汗直下。
这是哪里?
这是金銮殿。
上头坐着的是谁?
皇帝,是天选之子,是九五至尊。
谁见了皇帝能不跪?敢不跪?
这昊王的胆子也忒大了!
他这不会是在作死吧!
李从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怔愣住了。
这些日子,他声势浩荡的调动兵马,就是为了能先声夺人,让昊王深陷恐惧,从而乖乖的交出兵马,同意削藩。
哪知昊王见了他,竟然连跪也不跪。
李从厚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小太监一溜烟的跑进来,满头满脸的是汗。
王皇后眼睛一亮,忙挥挥手,示意宫女们都退下去。
“说吧!”
“回娘娘,昊王见了皇上,并未跪拜,这会子言官们正在列举昊王罪证,请皇帝严惩不怠。”
“他好大的胆子!”
王皇后冷笑道:“那皇上是个什么态度?”
“回娘娘,皇上沉着脸不说话,现在大殿里替昊王说情的,要置昊王于死地的,吵作一团。”
“父亲呢?”
“娘娘忘了,您交待今日尚书大人称病不出,不去趟那趟混水。”
“哎啊,本宫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王皇后微露懊悔,思忖半晌又道:“昊王这般有侍无恐,可见是有备而来,最好不要硬动,还得迂回着来。”
小太监挠挠头皮,皇后娘娘这话,他有些听不懂。
动又如何?
难不成皇上还怕昊王不成!
“昊王妃现在何处?”
“回娘娘,和两位世子一道在外殿等着。”
王皇后缓缓起身,来来回回踱了十几步后,忽然脚步一顿,朗声道:
“这都到午膳时间了,大人扛饿,孩子可饿不得。来人,去把昊王妃母子三人请来,再让御膳房多添几个菜过来,本宫要宴请她们。”
“是!”
小太监匆匆跑了,守在门口的心腹宫女忙进来,忧心忡忡道:“娘娘,皇上并未下诏让您宴请王妃,何况您如今……”
“本宫打算走一步险棋!”
王皇后勾起唇角:“一步能替皇上分忧,能解君臣燃眉之急,能让本宫复起,也能削弱苏贵妃之势的险棋。”
宫女惊得目瞪口呆。
王皇后扭头看向水惜殿的方向,似笑非笑道:“这些日子本宫没有清净,静才能沉思,才能寻到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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