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片刻的对视,钱三一瞬间败下阵来。
但他的眼神似乎并不甘心,硬茬茬的,“想杀人灭口吗?”
盛二忽的一笑,下巴抬了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杀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如同杀一只鸡。”
钱三一用力的咬了下牙,心道:果然是个土匪啊!
然而,刀横在脖子上,不得不低头,“杀了我,你也好不了。你是女人的消息,我把它写在纸上,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只要我出事,就会有人找过去。”
盛二猛的变色。
“当然,只要我没事,这个秘密的地方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钱三一勾笑:“人为了自保,总得动动脑子,二爷说是不是?”
两个人,无声对视。
空气流动得越来越慢,最后粘稠凝固。
盛二忽的轻轻笑起来,“那天给你二十两银子的人,是凤仙吧,你暗中养着你父亲的小妾,这事对得起你娘吗?”
钱三一觉得自己的心忽的一下跳空:这女人,暗地里查他!
他强行将怒火压下去,回以一笑道:“那天用匕首威胁凤仙的人就是你吧?纸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啊?相好吗?”
“钱三一!”
盛二人生第一次露出的表情,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要吃人:他怎么会知道?
钱三一抬手,推开横在脖子上的匕首,“你的秘密,我不说;我的秘密,你也别打听,这叫什么?这叫各自安好!”
这一回,盛二认认真真开始打量起这个男人。
光裸着上半身,肩拉得笔直,不仅没有书生的赢弱,反而……身材匀称,整个人的气质和平常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完全不同。
有个念头慢慢涌上来:这个男人身上披着一层皮,皮下的样子,恐怕这世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她半笑不笑的将匕首收进腰中,“不好意思状元郎,关系到我身家性命的事儿,我素来要多个心眼。”
钱三一暗下松了口气,那副贱兮兮的嘴脸又浮上来:“一根绳上的蚂蚱就别自相残杀了,麻烦二爷转过身去,我得起来了,当然,二爷若是想看,我是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盛二挑起一边的眉梢,目光慢慢往下,那挑起眉梢仿佛在说,你有脸起来,我就有眼看。
嗨!
跟个土匪客气啥!
钱三一也是豁得出去的主儿,蹭的一下从水里站起来,并且摆出一个自以为很撩人的姿势。
“二爷,我这尺寸……咦,人呢?”
哪还有盛二的影子,只有两扇窗户轻轻晃动着。
钱三一得意非常。
所以说男人和女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女人都要像盛二这样,大秦朝不乱套了。
这份得意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当他躺在床上时,想着那女人暗中查他,这心里总不是滋味,安全起见,最好得让那帮老尼姑换个地儿呆呆。
换哪儿呢?
换哪儿都要钱啊!
……
这厢边,钱三一迎来盛二这个不速之客;那厢边,靖宝也盼回了心里一直记挂的人。
阿砚一口气干了三大碗米饭,嘴一抹,道:“七爷,事情都办妥了,这是田契,三千六百亩。”
靖宝接过来,“辛苦啦!”
阿砚:“因为要的急,价格比平常贵了两成,但算上地里现长的,亏得不多,如今咱们缺的是人手,小的路过金陵府的时候,特意找了二姑爷,请他帮忙找些靠得住管事。”
“做得好!”
靖宝沉默了一会,“你以后还得常往南边跑,这事给别人,我不放心。”
“是!”
“去歇着吧!”
阿砚走到门口,又转过头:“先生可有消息回来?”
靖宝摇摇头。
“七爷别急,吉人自有天相!”
阿砚扔下一句方离开,靖宝知道他是借着这话安慰自己,但什么是吉人,什么是天相,谁又说得清呢!
这一夜,靖宝如往常一般睡一时,醒一时。
天不亮,她彻底醒了。
醒来无事可做,想着徐青山的信还没回,便悄无声息的穿好了衣裳,踮着脚尖去了书房。
阿蛮在外间正睡得鼻子冒泡。
这些日子她天天跟着七爷往外跑,又得手把手教元吉理家,辛苦的很。
靖宝掌了灯,在书案前坐下,一边磨墨,一边想着这信要如何回。
天大亮时,信已书完,封了口让阿砚送去徐府。
靖宝去三姐院里用早饭,刚吃到一半,只见阿蛮匆匆走进来,“爷,高公子来了,等在花厅,说有急事找爷!”
一大早的,他怎么来了?
靖宝拿筷子的手一顿,忙道:“三姐,我不吃了。”
靖若袖看着自家兄弟的背影,扭头冲女儿叹口气,道:“一宁啊,你有没有看出来,舅舅最近这些日子心事重重啊。”
……
高朝等在偏厅,半盏茶还没喝完,靖宝已经赶来。
两人对视一眼,靖宝忙朝身后的阿蛮看了眼,阿蛮颇有眼色的把下人都赶到院外。
“说吧,是不是先生有消息了?”
高朝眉间八风不动,但嘴角却微微扬起:“刚刚锦衣卫收到消息,半个月后,昊王入京。”
靖宝一边的眼皮突然毫无预兆的跳了两下,“先生呢?”
“随昊王一道回京。”
高朝哼一声,又道:“昊王随身只带五百兵卫,同行的,还有昊王妃以及两个嫡子。”
靖宝听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