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拿开她捂着眼睛的手,见眼中泪光点点,心上隐隐抽紧。
“阿宝,让我好好疼你几年。”
“几年以后呢?”靖宝看着他。
顾长平沉吟半晌,将她的手捏在掌心,“以后的事情太遥远,不要去想。”
靖宝吱唔着,“你,你这是耍流氓!”
“嗯!”
他点点头,“若我成了,我会耍一辈子流氓;若不成,你替我收尸。”
“顾长平,你闭嘴!”靖宝听不得这个。
他将她拉过来,抱到了腿上,拿下她的官帽扔一旁,手轻轻将簪子一拔。
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倾泻下来。
靖宝窘得要去推他。
顾长平的手往下一滑,落在她的颈脖上,额头压着她的额头,“阿宝,要不要赌一把?”
靖宝心里全乱了。
赌,眼前的男人触手可及,她押的是她的一颗心,搏求的短暂的欢愉,他的成败,便是她的成败。
不赌,他定会知难而退,她丢了她的心,搏求的是整个靖家的安危,他的成败,与她无关。
靖家的安危,她真的想护住;
可这个男人,她也是真的想要!
……
松鹤楼,宾客盈门。
寻芳阁被解散后,有些不愿意从良的妓女、小倌便到了这里,相熟的客人跟过来,松鹤楼俨然成了四九城的第一销魂窝。
角落里,坐着两个气质出众的男人。
一个锦衣玉面,脸部的线条绷得很紧;一个文质彬彬,精明写在脸上。
正是高朝和钱三一
钱三一喝了口酒,耷拉着眉眼,叹道:
“如今看来需要节哀的不只你一人,还有我。你是没看到哇,先生看我的目光充满嫌弃。”
“你知足吧!”
高朝眼皮都不抬,“先撒泡尿照照,自个是个什么东西?”
“照了,大秦朝新晋状元啊。”
钱三一抹了一把脸,“长相还很英俊,属于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的类型!”
高朝简直服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靖七上了顾府的马车,马车往哪里去了?”
“我哪知道?”
钱三一恨得直咬牙:“他警告完,还不够,还拿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那样子像是要把我吃了。”
高朝:“……”
“我心想不能够啊,我又没和他抢靖七,我就是搂了靖七一下。怎么着,我们同窗三年,现在又是同僚,连搂一搂都不成了吗?”
搂一搂?
高朝懒懒的端起酒盅,看钱三一的眼神像在看个傻子。
傻子用酒盅和高朝的碰了碰:“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干一杯,今儿个就照你的话,不醉不归!”
“谁跟你同是天涯沦落人!”
高朝脸黑得跟块碳,“我他娘的是失恋,你他娘的是失宠,一样吗?”
钱三一:“不都是失吗?
高朝气得想把酒泼他脸上,自己闷头连喝数杯,把酒盅往桌上重重一放,借着酒劲道: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权利、地位是不够的,得不停的付出;要在一个人跟前受宠,整天算计也不够的,要舍得掏银子,钱三一,我们都输了!”
呜呜,呜呜,我输了靖七,就意味着失去了他口袋里的银子。
钱三一灌了口酒:失宠比失恋惨上百倍!
……
“盛爷,您来了!”
随着跑堂倌儿一声喊,盛二从正门走进来,找了个角落坐下,“一盘花生,一盘干切牛肉,再炒个八宝兔丁,外加一壶酒。”
“好嘞,盛爷略坐坐。!”
堂倌甩着巾子一溜烟跑开了,片刻后又跑回来,“盛爷,有人请您过去坐。”
“谁?”
“高爷和钱爷!”
不远处,钱三一冲盛二举杯,脸上皮笑肉不笑,“盛爷,一起啊!”
心里却骂道:孙子,来得正好,敢拿银子戏弄你钱爷爷,看我今晚上怎么戏弄你!
盛二目光越过他,落在高朝身上,眼神一眯。
干爹“一死”,锦衣卫指挥使由副指挥使纪坚出任。
纪坚为人低调,这些年跟在干爹身边,不显山露水,几乎是个隐形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瞧着没脾气的人,一上任后便大刀阔斧的对锦衣卫进行改革,并将与宁王交好的数位大臣抓进诏狱,严刑逼供,手段之狠辣,比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朝因朴真人一案有功,升了官儿,他又有皇族的强大背景,隐隐成为锦衣卫的第二把椅子。
“把我的酒菜退了!”
盛望不在,锦衣卫不仅无人罩他,盛望从前得罪过的一些人,甚至还想暗中置他于死地,他在锦衣卫的处境大不如从前。
想达成自己回锦衣卫的目的,盛二起身走过去。
盛望替顾长平挡剑而死,这一举动明着是死遁,其实暗中为他留下了一点恩情。
这恩情,便是冲着高朝来的。
他是顾长平的弟子,又深深爱慕于他,背后还有皇族,只要不犯造反谋逆的大罪,他在锦衣卫前程不可限量。
比起纪坚来,他更看好高朝。
“高公子,钱公子,好久不计的抱了抱拳。
高朝掀了掀眼皮,不明白这个钱三一为什么要把这人叫来,只懒懒道:“坐吧,再添几个菜。”
“是啊,别客气,多添几个下酒菜,高公子请客。”钱三一笑眯眯道。
盛二回以一笑,冲一旁的跑堂点了几个菜名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