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秦生自不必说,靖七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徐青山也是,别看这小子好像是对他放下了,但实际上,放不下的。”
钱三一语气、眼神都十分坦荡:
“我也喜欢靖七,为什么?大方,钱掏得爽!想当初咱们在他家庄子上,吃的喝的用的……哪一处不是他掏钱,他跟谁算计过了?
寻芳阁的夜宵,他细心的连咱们的下人都想到,我家铜板到现在都念他的好,说七爷把他当人看!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和先生都是同一类人,都活在云端,他不一样,他接地气,知道柴米油盐,懂人情世故,也拿捏分寸进退。”
钱三一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若喜欢先生,是先生的福气;而你……你这人太钻牛角尖,太自以为是!”
“我他娘的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事处?”
“不是一无事处,而是……”
钱三一眼里有细碎的光:“难相处!”
高朝此刻心中的震惊,没办法用词来形容,他怎么就难相处了呢,他明明……
“兄弟啊,从小到大,青山和我……其实一直都让着你!”
烛火映着高朝阴沉的脸,有山雨欲来的趋势。
钱三一无声与他对视。
这小子没穿外衣,只一件里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衣袖挽起半截,手臂匀称结实,如果他挥拳上来……
钱三一挠挠头皮,自己挨两下还是能挨得起的。
高朝没有任何动作,只咬着牙道:“你说得都对,徐青山是我逼他,才和我做兄弟的;你也是。你们都是我看上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看,看看,这人多霸道!”
钱三一低头,发现自己里衣贴在后背上,全是冷汗。
……
翌日。
靖宝发现今天的钱三一,似乎有些不对劲,总偷偷摸摸的盯着她看,视线一对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开。
几次下来,她忍不住了。
“我欠你钱了?”
“没有!”
“我脸上有东西?”
“也没有!”
“那你老看我做什么?”
“靖七,在我钱三一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残疾。”
“什么?”
“脑残!”
钱三一扔下两个字,趾高气扬的走了,留下靖宝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姓钱的脑子有坑吧!
简直莫名其妙!
中午时分,靖宝早早用完饭,趁着“脑子有坑”的钱三一午休时,直奔定北侯府。
定北侯见到靖宝,神色带着几分复杂。
丫鬟捧上茶。
靖宝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道:“老侯爷,青山来信说,他吃的米里总有石子,我想着边疆寒苦,打算捐给钱和粮过去。”
定北侯一哂。
“若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再筹集一些药材,刀枪无眼,别伤着青山才好!”靖宝说这话时笑眯眯的,眉眼隽秀。
定北侯此刻的神色更复杂了。
药材?
探花郎必是从高朝嘴里知道那小子打了败仗!
“老侯爷,我刚进国子监的时候,做的文章连自己都读不下去,心想这写的叫什么玩意。后来在先生一次一次指导下,才慢慢有了长进,打仗和读书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靖宝放下茶盏起身,嘿嘿笑了几下,“下午还得回衙门里点卯,就不打扰侯爷午休了,三天后,我把东西送到府上来。”
老侯爷看着靖宝的背影,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自家孙子的眼光一等一的好,只可惜啊,是个男的!
“老爷,靖公子的东西收吗?”
管家有些犹豫,送往军中的东西,都要经兵部查验,麻烦的很。
“收,为什么不收!”
定北侯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道:“这次不走兵部的明路,走咱们徐家的暗道,也别瞒着,就说是探花郎送的!”
……
马车里。
阿砚肉疼道:“爷,真要送啊,那可不是几百两银子就能打住的。”
“我像是出尔反尔的人吗?”
靖宝瞪他一眼,“粮就从庄上的粮库里拿,挑上好的米;银子用我的私房,不用多,三千两足矣。药材从两处地方买,一处是马家药房;一处是谢家医馆。”
“爷打算买多少钱的药材?”
“也是三千两!”
阿砚算算总的花费,这才稍稍缓了脸色,“爷,咱们这一点东西杯水车薪,送了也不顶什么用啊?”
“你懂什么?”
靖宝白他一眼,“送东西是其次,给徐青山打气是真,你瞧好了,下一回他再出战,必打胜仗!”
“爷怎么知道?”
“猜的!”
阿砚无语了,心说:打仗这事,哪能靠猜啊,七爷定是被阿蛮那丫头影响了!
再说了,打一次气花近万两,这代价也忒大了些!
……
四月初六,风和日丽。
靖宝身着从七品官服,头戴梁冠,站在迎接的队伍中,眼睛盯着某处一眨不眨。
钱三一顺着靖宝的眼神看过去,尽头处果然是顾长平。
顾长平身穿儒服,站在众官员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难怪连靖七都沦陷了!
作孽啊!
高美人呢?
钱三一转着眼珠子去寻,这小子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偷窥着先生?
正想着,有人蹭他的胳膊。
靖宝冲他努努嘴,示意他看前面的朴真人。
钱三一心说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