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靖宝顿了顿道:“日后若有傅家的人来,不论男女,都不必告诉三姑娘,我若在家,我出面迎客;我若不在家,你出面打发。”
阿蛮更懵了,“七爷这是要……”
“要避嫌!”
靖宝转过身,脸上晦暗一片。
大姐这人从来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她能看出赵大奶奶厉害,那这女人一定是厉害的。
站在赵大奶奶的角度,所作所为没有错,换作任何一个正室,就算为了家族的脸面,也要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书房。
书房里,日头透过窗纱打进来,昏昏沉沉的照在地上。
靖宝撑着下巴盯着窗纱看了一会,打开抽屉,拿出木匣子,把里头的两封信展开,又读了一遍后,方才提笔写字:
青山兄:
展信悦!
诸事纷纷扰扰,终于得闲。
一个时辰前,我在码头送别秦生,这小子临上船之前,对我叹了又叹道:“文若,回去吧,别送了,你这一送我眼泪又要掉下来!”
忘了与你说,他外放富阳县当县丞,说要造福一方。
如你所愿,我中探花,钱三一做了状元,我们都进翰林院。
这人贪财本色不变,给秦生包了十两银子的喜钱。你是没瞧见他掏出这十两银子的表情,跟千刀万剐了他似的。
高美人没有参加春闱,而是直接进了锦衣卫,个中原因太过复杂,可等你回京后再详说。
虽然瞧着挺威风凛凛的,但我莫名心疼他,身在云端的贵公子,本应该左手是诗书,右手是风月。
若你在就好了,你们从小玩到大,没有不能说的话,我想他应该很想你!
其实……
我也时常会想到你。
你蹴鞠的样子,狷魅狂野的样子,还有嘲讽我的样子……都是曾经活生生的你。
我想,如今的你应该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千里之外,万里长风,尸山血海里千锤百炼出来的,应该是让人看一眼都生出畏惧之心的小徐将军。
向小徐将军汇报,国子监帮你去过了,里面的一草一木也都替你瞧过,没什么好瞧的,比不得塞外的山山水水。
对了,我们几个还摸黑翻墙去碑林烧烤,肉还是那个肉,酒还是那个酒,可你不在,我们都吃得没滋没味。
所以,刀枪无眼,请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国子监五兄弟,得相伴走下去,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最后,也请替我看看大秦的万里河山,看看沙漠草地、雄鹰快马,那么广阔,那么自由,那么令人向往!
娘娘腔
落笔。
信写完,再看一遍,塞进信封,封了口/交给阿砚,让他送到徐家。
阿砚犹豫着,“爷,这信会送到徐公子手里吗?”
“会!”
靖宝笃定道:“对了,顺便去茶肆酒坊打听一下王家求娶郡主的事,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有什么呢?
她想不大明白,但在削藩的这个节骨眼上,王家这么做是不是逼人太甚?
十五日的削藩之期已过一半,王家难道连这几日都等不及吗?
……
阿砚打听回来的消息,让靖宝根本坐不住,长衫一撩,直奔甜水巷。
杜钰梅见她来大吃一惊,靖宝三言两语把三姐的事情说完,也不管杜钰梅消化没消化,便道:
“坊间传言,王家人求娶郡主是为报王洋的断腕之仇,而且王家人还放狠话说不怕宁王府不肯,说等把人娶进门,是死是活便由不得谁了!”
杜钰梅对上靖宝的眼睛:“七爷是觉得王家不至于嚣张至此,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
靖宝先是错愕,随后是震惊。
杜钰梅微微一笑道:“其实这消息两天前就有了,七爷忙着府里的事无心深思,我却是冥思苦想了整整两夜,才想出这么一点东西。”
“你这个师爷,开始干得有模有样了!”
杜钰梅学着靖宝的样子,抱了抱拳:“还请七爷多担待!”
靖宝眼角抽搐几下,“说吧,这两夜都想出了些什么?”
“王国公成了精的人,就算狂妄,也不可能狂成这样。只两种可能……”
杜钰梅正色道:“一种是宁王在为自己不交出兵权寻找借口,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另一种,是有人不想宁王交出兵权,故意用这样的风声来刺激宁王。七爷,你觉得呢?”
靖宝寂然不语,目光深深地看着某一处。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想与宁王结盟,故意放出这样风声,逼宁王造反。
这人,应是顾长平。
想到这里,靖宝脸上晦暗一片。
这四九城,到底要开始不太平了!
……
宁王府,人人噤若寒蝉。
皇帝要拿走王爷的兵权、藩地,王家对郡主放出狠话,把郡主气得要上吊自杀,王妃气得病倒……
可怎么得了啊!
书房里,宁王李君权看着下首处的心腹谋士,骂道:“一个小小的王家都欺负到本王头上了,谁给他们的狗胆?”
谋士面色阴沉道:“所以王爷啊,这兵权可万万交不得啊!”
李君权面露怯色:“不交,那可是欺君之罪!”
“交了呢?”
谋士摇头道:“王爷真的要一辈子被圈养起来吗?新帝为了显示容人之度,会善待于你,王家呢?我看王家这德性是一时半刻都等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