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冷笑:“这世上最他妈难做的就是好人。我宁肯他堂堂正正做个人!”
阿砚羞愧的垂下头,嗡声道:“爷,表少爷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就能利用吗?”
靖宝真的怒了,“阿砚,哪怕顾长平愿意为我这么做,我也不会同意。”
阿砚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靖宝眼底的厉色褪去,浮出一丝心灰意冷:“一个人能心甘情愿一时,绝不会心甘情愿一世。”
我若知道前面有一个顾长平,无论如何都不会心甘情愿再做靖家七爷!
阿砚:“……”
“罢了,和你说了也不懂!”
靖宝掀了帘,“高叔,去傅府。”
阿砚看着爷的侧脸,眼神微微一黯,心想:爷对顾长平,不就是心甘情愿吗?怎么轮到表少爷,就不行了呢!
……
“四奶奶,四奶奶,七爷来了,还没到二门。”
“快,快请进来。”
靖若袖撑着床坐起来,用手拢了拢头发。因为保胎,她已经在床上静卧了七八日,全身的骨头都躺散架了。
“对了,去把姐儿抱来,让他舅舅看看。”
“奶奶小心着凉!”
玉怀上前替靖若袖披了件衣裳,笑道:“奴婢这就去。”
靖宝掀珠帘进来,见遥姐儿也在,忙从奶娘手里抱过来,吧唧吧唧在粉脸上亲了几口。
这小脸可真嫩啊!
亲两口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遥姐儿冲靖宝一咧嘴,奶声奶气的唤道:“爹爹,爹爹!”
靖宝一惊,笑道:“哎啊,我家小遥遥竟然会开口喊人了呢,来喊舅-舅-,舅-舅-”
“爹-爹-”
靖宝轻轻刮了下遥姐儿的鼻子,“小没良心的,光会叫爹爹,舅舅难不成对你不好!”
玉怀在一旁笑道:“七爷快别酸了,娘都不会喊呢,四奶奶都酸好几天了,说别人家的孩子头一个会叫的都是娘,这孩子偏叫爹,没良心。”
“什么没良心,说明我家遥遥与众不同!”
靖宝把孩子递给奶娘,坐到床前,仔细打量三姐脸色--白里微微透着红。
气色瞧着不错,看来这几日傅家是尽心替她调养的,那个王八蛋也没再过来惊扰她。
“三姐,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
“就是躺得累,骨头酸,别的倒没什么?”
“血都止住了?”
靖若袖点点头,叹道:“表妹夫的医术真真没话可说,说三天,就三天。”
“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诉我,我去让人寻了来。”
“想吃咱们南边的桑果果,酸酸甜甜的,够味儿。”
“酸儿辣女,怕是个男胎!”
“男胎女胎都不打紧,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成。”
靖宝看着三姐眉眼间的轻笑,只觉得连日来的焦灼伤心都淡了不少。
“过几日,我与母亲要回临安府一趟,特意过来和你说一声。”
“阿宝!”
靖若袖万千思绪翻转在心间,半晌才道:“这会时辰还早,你去老太太那里请个安,顺便提一嘴回南边的事。”
“三姐想回去?”靖宝诧异。
“京城再好,也不是自个的家,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靖若袖略有迟疑道:“再说他既落榜,还留在京中做什么呢?”
靖宝“哦”了一声,扭头看了孩子一眼,“回了海门,遥姐儿再想见着舅舅,可就难了!”
这话,话中有话,暗指以后那王八蛋再欺负三姐,我这个小舅子想为你出面,可是山高路远。
靖若袖咳了咳,指着肚皮道:“就是看在这个的份上,我想他也会改吧!”
靖宝听在耳中,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目光扫过三姐的脸,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惘然。
“既如此,我便去替你问问。”
“爹爹,爹爹!”
遥姐儿见靖宝要走,张着手要她抱,两只眼睛还巴巴的望着。
靖宝的心软成一团水,忙过去抱住了。
“还是我的遥遥最乖,知道舅舅是处处为她好,心里舍不得呢!走,陪舅舅一道去给你祖母请安!”
靖若袖看着舅甥二人的背影,半晌没有言语。
玉怀端着药盏过来,低声道:“四奶奶怎么不告诉七爷,咱们是因为府里的那些闲言碎语,才想要回南边去的。”
“又不是什么好话,告诉他做什么,白白惹他生气。”
靖若袖蹙眉道:“你没瞧见七爷的脸色也不好看吗?”
玉怀恨得牙根痒痒,啐骂道:“回头哪个小蹄子再敢嚼奶奶与大爷的舌头,看奴婢不撕她们的嘴去!”
“把药给我!”
玉怀忙递到她手边,靖宝袖端起,一口气喝光,帕子没先拭嘴角,倒先拭了眼角的泪。
拭完,她轻声道:“可真苦啊,眼泪都被苦出来了!”
……
靖宝一进丁老太太的院子,就听到里头传来热闹声,跨过门槛一看,除了她三姐外,傅家所有人竟然都在。
“七爷来了!”
傅成蹈忙迎过来,笑道:“有几日没见你,想你定是忙着礼部的事儿!”
“没一日是闲的!”靖宝蹙眉道:“整天就是瞎忙活。”
傅成蹈叹道:“人生寒窗苦读十几年,不就是为了这几日的瞎忙活吗。”
靖宝笑笑不语,余光向傅成蹊扫去,这人一身旧衫,满脸胡茬,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