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的呼吸明显一窒,一向俊朗的脸狰狞到几乎变了形,手上的劲加三分,靖宝感觉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
靖宝却痛快到想大笑三声。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会哭,会笑,会怒,会痛;这些表情在顾长平身上统统没有。
他就像一尊佛,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这个世界,周身永远是慈悲的,冰冷的,不带温度的,哪怕火烧眉毛,他也只会慢条斯理的拂一拂衣衫。
终于啊,她看到顾长平表情炸裂的样子。
很……
难看!
但……
有人味!
“你问我最快的赚钱法子,我说是钱庄。”
靖宝艰难的舒出口气,“短短三月,温大哥就在京城,扬州府连开两家,如果我没有料错,金陵府,临安府,苏州府也应该在布局。造反最关键的一点是兵马粮草,而这些,都要钱。”
“靖宝!”
顾长平脸上充满阴霾,把唇凑过去,似是耳语。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哪怕你和我是再好的师生情份,哪怕我一次一次帮你,救你的命。”
“顾……长……平!”
靖宝觉得他的手再用力三分,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拧断了,“你想帮着造反的人,是昊王。”
这话如雷霆般隆隆刮过耳畔,顾长平眼中的杀意四起,周身的骨头挣得咯咯作响。
“我受了伤,你把我安置在温泉庄子,李娘娘明明知道我是个女的,却帮我遮掩,这是你要求的。”
靖宝脸色涨得通红,一字一句艰难道:
“你和昊王有同窗之谊,表面上因为苏妃而反目成仇。昊王有实力,有野心,那个位置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就算他不想要,皇帝日后削藩的雷霆手段,也会逼得他走投无路。而你……”
烛火突然跳动了下,顾长平目光一低,惊觉自己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而你,或者是想为顾家报仇,或者只是想活命,又或者只想昊王上位,不论哪一种,都不要重要!重要的是……”
靖宝看着他的眼睛,泪从她眼中滑落下来。
“重要的是,就算你要把这个天掀开来……我还是愿意跟着你,一直愿意跟着你!”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靖宝身子一软,咳了个惊天动地。
顾长平用尽所有力气想让自己颤抖的手稳下来,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潮湿阴森的大牢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苏婉儿款款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他用力挣扎,铁链当当作响。
谁都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她,唯独她不可以,他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她!
苏婉儿蹲下来,冷笑。
“为……什……么……”
他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力量,哪怕被毒哑了,还能吼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背叛他?
“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
苏婉儿噗嗤一声笑道:“那时候我天天往你书房跑,只是为了看一眼他,只有他才是我这辈子想一直跟着的人!”
顾长平听得眼睛都直了。
常在他书房里的有三人,除了自己外,一个是十二郎,一个是苏秉文。
自己和十二郎都做了她的棋子,那么……
疯了!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
“顾长平!”
苏婉儿尖锐的指甲,像毒蛇一般划过他的脸。
“女人是个奇怪的动物,心里装下一个人,就再容不下别的人,她愿意为了那人做任何事,哪怕是死,你说,蠢不蠢!”
蠢不蠢?
靖小七你蠢不蠢?
屋里,死寂一般,片刻都呆不下去。
顾长平完全站不住,只能夺路而逃。
靖宝看着他背影,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七爷,你他娘的干得可真漂亮!
“爷?”
阿砚冲进来,靖宝晶亮双眸看着他,“快,快扶我一把,我腿软。”
阿砚一把扶住,眼睛扫过七爷的颈脖,登时惊得跳脚。
“七爷,你脖子……”
“别吱声!回家再说。”
……
“砰!”
门被踹开,顾长平拎着两坛酒走进来,温卢愈惊得直接跳起来,“他娘的,你这是要灌死谁?”
沈长庚打着哈欠:“难不成你真打算和宁王联姻,所以想来个结束单身前的狂欢?”
“少费话,喝不喝?”顾长平脸一沉。
“必须喝啊!”
温卢愈抬腿想去拿酒盅,却听顾长平冲着门外大喊一声:“齐林,拿碗来!”
用碗的?
温卢愈暗戳戳与沈长庚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长庚,这人什么毛病?”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受什么刺激?”
“谁能刺激他,千年一张不变的棺材脸!”
“难不成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
温卢愈无声翻了个白眼:什么男人,我有说过吗?我只说不是姑娘!
“怎么着,你们俩打算用眼神交配?”
眼神?
还交配?
沈长庚心惊胆战道:“哪有,哪有,我只是在衡量一下自己的酒量,温卢愈,你呢?”
温卢愈:“我打算陪子怀一醉方休!”
沈长庚顿时觉得自己要疯,这种关键时候出卖朋友的王八蛋,怎么还没有被雷劈死。
“喝酒吧!”
温卢愈见齐林摆好碗筷,拉着顾长平坐过去,“来,这第一碗咱们干了,先祝贺你教出五个出色的学生。”
“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