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爷哪是身上不痛快,根本就是心里不痛快。
春闱落榜以后,他就在心里默默求起了菩萨,保佑靖七殿试落榜。
为此,他还暗戳戳的上了一趟香山。
佛也拜了,香油钱也捐了,怎么半点没效果呢?
一个是皇帝钦点探花,一个是考了三次还落榜的落魄书生,冰火两重天,傅四爷能痛快吗?
“你也甭给我哭鼻子抹眼泪,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就去,没人拦着你。”
傅四爷重重的将茶碗顿在炕几上,“更何况如今你有个探花的兄弟在背后撑腰,我是拦不住,也不敢拦!”
“我已经说不去了,你又何苦再拿话来刺我!”靖若袖忍无可忍,反唇相讥。
傅四爷一听这话,索性把茶碗摔地上,双目一立道:
“我刺你了吗?真要拿话刺你,就该说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不配做女人!”
靖若袖只觉得万箭穿心,两眼森森,眼泪瞬间飙出来,哭倒在炕沿上。
玉怀站在门外边,进也不好,不进也不好,心里正火烧火燎时,只听里间“呕”的一声。
玉怀吓得忙掀帘进去,冷不丁与傅四爷撞了个正着。
“滚开!”
傅四爷用手掩着鼻,一脚踹过去,踹中了玉怀的小腿,疼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屋里,地上一摊污秽。
玉怀强撑着上前抚着靖若袖的后背,劝慰道:“四奶奶别把这些混账话放在心上,保重身子要紧。”
靖若袖抽泣不停,又吐出些早上喝的药汁来,好半天才缓过劲。
“玉怀,杀人不过诛心!”
她哽咽道,“我比着母亲,更命苦一层。在子嗣一事上,父亲可从来没说过母亲半个不字。”
说完,又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玉怀听了,心里越发的难过,咬牙道:“奶奶索性到老太太面前去哭一场,让老太太瞧瞧四爷的德性!”
“她只会说,爷们心里不痛快,你做妻子的多忍让忍让!”
“奶奶?”
“我这会哭得头昏脑胀,扶我去园子里透透气,你让人把房里清扫透气,不要往外声张!”
“奶奶,我这腿动不了!”
玉怀把裙角一提,拉起一条裤腿,只见白嫩嫩的腿上,赫然一大片青紫。
靖若袖脸色变白,紧掐住手,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青紫良久,然后干着嗓子道:“他是这把你当成了我啊!”
玉怀疼得额头冷汗涔涔,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靖若袖顾不得擦泪,一边叫来小丫鬟清扫屋子,一边亲自扶玉怀去里间上药。
红花油揉在腿上,疼痛不减反增。
靖若袖看着玉怀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心口犹如窒息般沉抑。
这一趟她进京,是为着陪男人赶考来。
有了靖家和侯府的撑腰,不仅老太太的态度有了转变,便是厉害如卫姨娘,被阿宝言语治过几次后,都不敢造次。
如今尘埃落定,他们四房必是要回海安的。
回去以后呢?
这日子又该如何过?
“四奶奶,小马太医来了,说来给四爷请个平安脉!”
丫鬟的声音打断了靖若袖的思绪,她惊了一跳,“谁请的?”
“说是受陆太太所托!”
靖若袖听得心惊胆战,定是母亲因为她没回马承跃请上门。
她幽幽地看了玉怀一眼,眼里都是痛。
众人只知道靖府七爷擅长以言杀人,本事一等一的好;殊不知,真正厉害的是母亲陆氏,把她惹急了,这脸也就打上来了。
可是,母亲啊!
你这不是打的姑爷的脸,你这是在打女儿的脸!
果不其然。
傅成蹈强忍着怒意让马承跃诊了脉,等人一离开,便又冲进了靖若袖的房里,也不管什么青天白日,直接就把人压在了桌上。
做到最激烈处,他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后颈生生扭过来,一字一句道:
“你给我记住了,靖家辱我一次,我便辱你一次;靖家辱我十次,我便辱你十次。四奶奶,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靖家逼人太甚!”
靖若袖被男人如寒霜般的目光绞碎,待男人抽身离去,身子一歪,再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玉怀踉踉跄跄跑进来,将四奶奶抱在怀里,正用手掐着人中,却见一道刺目的血迹自四奶奶双腿间缓缓流下。
玉怀吓得魂都没了,尖声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
进士游街从金銮殿至长安左门,一路热闹非凡。
无数达官贵人把沿途的酒楼茶肆包下,只为在这些新进的进士中,找出个乘龙快婿,以至于快到长安左门时,最俊俏的探花郎连帽子上,都被掷满了花。
游行结束,礼部左侍郎迈着方步上前叮嘱:
“明日礼部赐宴,二十日新科进士再次入宫,上表谢恩;二十一日往国子监拜谒孔庙,题名立碑,诸位进士勿忘勿忘!”
靖宝心里有事,等不及交待完,便想开溜,却不想被二甲的进士们团团围住,非拉着她去酒楼喝酒。
靖宝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往钱三一手里一塞,“三一,我有急事回去,这顿酒我做东,你做陪,余下的给你做小费。”
“什么是小费!”
“就是好处!”
“好处就好处,说什么小费,这小子……”
钱三一脑子一激灵,忙道:“去酒楼喝酒多吵啊,走,上我们钱家喝去!”省下的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