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正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却听得人群中一阵骚动,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全身的汗毛却先竖起来。
正诧异着,顾长平已经一个翻身下马,身子挡在她面前。
这时,靖宝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是状元,我是状元,让开……统统让开,状元在此,还不跪下……放开我……放开我……我才是状元!”
靖宝惊得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张宗杰被五六个侍卫压着,身体死命的挣扎,手里的匕首“咔哒”落地。
“他怎么了?”靖宝小声问。
“八成是疯了吧!”
“他身上不是穿的进士衣裳,明明是中了举的啊!”
“就是,好好的怎么会疯?”
“你也不瞧瞧他是谁?秋闱的解元,春闱还取了四十来名,殿试却只被点了二百名!”
“那也不至于疯啊!”
“鬼知道!”
“有鬼啊,鬼来了,鬼来吃人啦!”
张宗杰就跟诈尸似的,“腾”一下挣脱了侍卫,向顾长平冲过来。
顾长平一直提防着他,飞快地退后两步把红绸往靖宝怀里一塞,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提,把人提到了马背上。
刚上马,侍卫们蜂拥而至,又将张宗杰按住。
张宗杰就跟鬼附了身一样,恶作剧般朝顾长平吐口水,一边吐一边破口大骂道:
“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罢了;
郭巧儿,你别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是你那个狠心的爹,要不是他用钱诱着我,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鬼啊,有鬼啊……
娘,娘,我做了大官,你快看,你快看哪,他们一个个给我跪下了……做官真威风啊……我是大官,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官。”
只言片语中,靖宝似乎察觉到什么,但来不及细想,张宗杰已经被人拖走了。
“先生!”
她低下头看着顾长平,“郭培乾用钱诱着他什么?”
“疯话不用管!”
顾长平扭头将钱三一提上马,转身拉着汪秦生闪到一旁,冲马背上的二人挥了挥手。
马车缓缓往前,靖宝没由来的一阵难受,频频扭头去看他。
他背手立在春光里,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圈金光,目光幽深而专注,千言万语藏在里面,却内敛的不透露出分毫。
终究只有一段!
这一段终究是要走完的!
以后,她进翰林院,他蜷居在顾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像什么呢?
像两根平行线,只能远远的看着,却永无交集的可能。
我不要这样!
靖宝最后看了顾长平一眼,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真的要做些什么!
收回视线,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神,她的瞳孔骤缩,耳朵里“嗡”的一声。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进了京城?
还是男子打扮?
她不应该在金陵府呆着吗?
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这个时候出现……
是敌是友?
胡思乱想中,那道小巧的身影往后一缩,很快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靖宝再也顾不上伤春悲秋,立刻拿眼睛去寻阿砚,寻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阿砚等在游街的终点!
要命了!
……
靖府的流水席摆在暖阁,请的是楼外楼的大师傅谢柏。
谢大厨一想到东家中了探花,挥勺的动作都比平常利落三分。
鞭炮放过后,陆氏立刻命两个女婿散钱舍米,四九城的读书人家,今次落榜的学子们纷纷赶来拿米拿钱,只为沾沾探花郎的好运气。
热闹中,十来个媒婆打扮的妇人登门。
陆氏吓得赶紧借口府中有贵客去房里躲清静,把招待媒人的事交给两个女儿。
靖若素、靖若溪姐妹俩耐着性子听了半日,把人打发走后,直奔陆氏房中。
“母亲,阿宝的亲事得赶紧定下来,否则咱们靖府的门槛要被踩平三寸。”靖若溪道。
陆氏拍腿道:“左右是侯府的那两个人,你们的意思呢?”
靖若素思忖道:“六姑娘陆锦月三句话打不出个闷屁来,倒是个好拿捏的,只是她那个姨娘不是省油的灯;七姑娘陆锦玉性子跳脱,姨娘是从胭脂粉堆里赎出来的,咱们阿宝堂堂探花,娶这么一位,也是不妥。”
陆氏何尝不知道,犹豫不绝也是因为挑不出来。
要不是女扮男装,就凭着探花这个名头,四九城里什么样的高门小姐娶不到。
“母亲,大姐!”
靖若溪道:“阿宝与别人不同,不能有那么高的要求,咱们只求娶进门的姑娘是个好的,嘴是牢的。”
靖若素叹道:“这世上真正嘴牢的有几个?成家娶妻是好事,可万一娶个不省心的回来,那便是最大的祸事。”
这话一出,陆氏脸黑如锅底,儿子高中的喜悦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太太!”
阿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傅家大爷来道喜了。”
陆氏一听,脸又黑了几分,“三姑爷来了吗?”
阿蛮掀帘进来,“回太太,傅家大爷说了,三姑爷身上不痛快,就不过来道喜了。”
靖若素:“那我三妹呢?”
阿蛮:“大姑娘,三姑娘也没来!”
“哼!”
靖若素一拍桌子,冷笑连连道:“他身上不痛快都半个多月了,实在不行,咱们府里出钱找个好点的太医,帮他把把脉,年纪轻轻的,可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