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秦生寄回的家信中一次一次描述过靖宝,但孔氏亲眼见的时候,还是惊着了。
一身浓浓的书卷气不说,五官也是异常的出众。
靖宝行完礼入座,正色道:“在国子监,我与秦生住一个斋舍,一月中总有几个晚上,能听到秦生在梦里喊娘。”
孔氏一听这话,心不由的心酸酸。
儿子为着求取功名,已经寄宿在京城好几年,实打实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何尝不是朝也想,晚也念。
母子连心啊!
一旁的高正南见小舅子一上来就打亲情牌,暗中不由叫了声好。
“伯母!”
靖宝又道:“如今秦生高中四十二名,真可谓是苦尽甘来,今日我来,一则是为恭喜,二则也是有些肺腑之言,想与伯母说一说。”
孔氏一听这话,脸上的动容之色褪去了。
不用猜!
定是为着靖若眉而来!
那女子她实在厌恶的很,这次把她带过来,也实属无奈,侯府那位五姑娘怎么说也是靖若眉的表亲,不看僧面看佛面。
靖宝起身,冲孔氏深深一揖:“靖家没有教养好四姐,我替我母亲,还有我失踪的父亲给伯母陪个不是。”
“这……”孔氏有些码不准靖宝的用意。
“此事连累无辜者甚多,我二姐,二姐夫都深陷其中,若我知晓,宁肯让四姐青灯古佛一辈子,也断不做拆人姻缘的事。”
靖宝又深深一揖:“这一礼,还是向伯母您陪不是,我靖家处理这事,太草率了!”
孔氏这礼受得心惊肉跳。
靖家处理的草率,那么汪家呢?汪家为着儿子的名声,也是急不可耐的想遮掩过去,如今想想也是错了,愧对高氏不说,也使得一双孩子没了亲娘教养。
“七爷言重了!”她由衷的叹道。
“伯母,这世上的事大多逃不出一个理字,前理已经说不明白谁是谁非,但后理定要把话讲得清清楚楚。”
孔氏忙道:“七爷请讲!”
靖宝道:“事发后,我二姐,二姐夫自责到现在,尤其是我二姐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备受煎熬,善良的人总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这其实很傻,还请伯母不要归罪他们。”
一旁的高正南听得心头一酸,堂堂七尺男儿,差点落下泪来。
他亲手毁了自家妹子的婚姻,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没有一个不怨他的,唯独这小舅子替他说话,为他叫屈。
高正南幽幽看了靖宝一眼:阿宝啊,你让我跟着来,原是让我听这些啊!
否则呢?
靖宝冲他微微颔首,又继续道:“汪、高二家是旧交,有着多年的情份,亲家做不成,也不要做冤家,否则让汪二爷的那两个孩子夹在中间,岂不难做,高家到底是外祖家,也不是普通的门第,将来对那两个孩子也是一份助力。”
孔氏双手放于膝上,脊背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下却是大惊。
汪高二家因为这个事就差反目成仇,汪家恨高正南没看住二爷;高家恨汪家行事软弱,恨汪二爷定性不够。
心中存了龌龊,自然也就不来往,孔氏虽然觉得惋惜,又无计于事。
如今看来,还是目光太过短浅。
高家那样的人家,岂会放任两个孩子不管,便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自己这头还得碍着脸皮凑上去!
说到底,还是自家儿子没管住下半身。
“至于我四姐,伯母,若她安份守己,孝顺公婆,体恤妯娌,伯母看在我与秦生同窗一场的份上,请善待她,毕竟木已成舟,再无回头路可走,家和万事兴;”
靖宝一脸诚恳道:“若她心术不正,行事不周,还请伯母严加管教,哪怕是休弃,靖家也无半个不字!”
话落,孔氏扶着椅把的手都在些颤抖,心中的赞叹几乎要脱口而出。
一桩剪不断,理还乱的冤孽官司,被她这么一说,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且半个字都没提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
孔氏暗暗咬咬后槽牙,他靖家没有教养好女儿,自个汪家就教养好儿子了吗?
“怪不得我家那傻小子对七爷左一句夸,右一句夸,从前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是真好!”孔氏由衷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靖宝笑眯眯道:“秦生那样好的人,才能把我这样好的人引过去,这才是真正的缘份。”
这话明着自夸,暗着却是夸了汪秦生,孔氏一听,心里的喜抑不住,从嘴角流出来。
“七爷的意思我明白了,请转告亲家母,无论如何这门亲事算是做下了,汪、靖二府也该走动走动,没的生分了。”
“我与秦生既是同窗,又是同斋,便是冲着这个,伯母您想不走动,我娘都不答应!”
“好孩子,好孩子!”
孔氏眼圈儿微红,哽咽道:“要走动,要多走动。”
靖宝一撩衣袍,走到门口。
门外边,靖若眉直挺挺的跪着,惨白着一张脸,垂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的话,汪二奶奶都听到了?”
靖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厉声道:
“你素来聪明,只是做人,还是笨些比较好,莫要仗着几分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好好与汪家二爷过日子,姐弟一场,虽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但我还是盼着你好!”
靖若眉缓缓抬起头,看着靖宝的脸,泣不成声。
她只当他想在孔氏面前揭穿她的把戏,却不曾想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