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公府,灯火通明。
“父亲,父亲,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国公眼皮一跳。
王渊冲进书房,“国子监师生绝食跪请,要求刑部把靖,钱二监生无条件释放,事情太大,宫里怕已经得了消息,父亲,赶紧拿主意吧!”
王国公冷笑道:“一帮文弱书生,能顶什么事?来人!”
“父亲!”王渊吓得大叫一声。
“调动刑部侍卫,顺天府衙役,今天晚上必须给我驱赶了!”
王渊头皮炸裂,“父亲,那可是国子监啊……”
“怕什么!”
王国公用力一拍桌子,“现在的读书人就是欠收拾,长刀长枪往他们面前一竖,立刻就怕了,保证乖乖的滚回去!”
……
王国公料错了。
长刀长枪顶到监生的胸口,没有一个怕的。
众监生们一边磕头,一边齐声高呼:“外戚横行,草菅人命,奸臣误国,众怒难平。”
一把火,直接烧到了王国公的身上,顺天府尹的老大冯章吓得两腿直哆嗦。
不行了!
上书辞官吧!
再来这么几次,他活不长!
刑部也为难啊,真刀真枪干下去,没这个胆子;放任不管,万一上头追查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可怎生是好!
角落里。
顾长平撑着伞,一动不动。
陆怀奇就站在他身后,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顾长平,沈长庚是怎么说动那些博士和监生的?”
“不用说动,唇亡齿寒。”
“这一下,事情就闹大了,要,要怎么收场?”
“你怕了?”
“为了小七,我没有怕的!”
陆怀奇咽了口水道:“我就是忐忑宫里的那位,是会帮咱们,还是帮国公府!”
“就是一个赌字!”
陆怀奇胸口起伏,原来他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可万一……赌输了呢?”
陆怀奇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等箭拔驽张的架势,他平生还是头一次见。
“愿赌服输!”
顾长平淡淡说完四个字,抬头向远处看了看,“如果我没有料错,一会锦衣卫要来,禁军也要来!”
我的个祖宗啊!
这可是四九城里两个唯一听命于皇帝的军队!
陆怀奇喉咙口倏的发紧起来。
……
锦衣卫铁甲冒雨赶到,盛望走在最前面。
他在伞下看了一会,拿着马鞭走到沈长庚面前,“祭酒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长庚垂首不语,仿佛老僧入定。
“妈的!”
盛望将鞭子甩得啪啪啪直响,“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们拖走!”
“谁敢!”
一头白发的席泰安颤颤威威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身后的汪秦生吓得赶紧上去扶住了。
席泰安站稳,一把推开汪秦生,怒目道:
“文死谏,武死战,外戚专权,横行朝野,连国子监监生都敢诬蔑,是谁给了他们这样大的胆子。今日他们诬蔑的是微不足道的监生,他日呢……可是要对忠臣下手?”
“可是要对忠臣下手?”
汪秦生颤着身子喊出一句,随即,又立刻将脑袋缩回席泰安身后。
席泰安仰天长叹:“皇上啊……你可不能受人蒙蔽,昏聩行事啊,先帝把这大好的江山传给你,江山不能毁在外戚的手中啊,皇上!”
“席老执意不退?”
“不退!”
席泰安挺起胸膛,气吐山河道:“今日国子监师生,愿血溅当场,以死明志!”
“那我就成全你!”
盛望拿起马鞭,照着席泰安身上就是一鞭。
汪秦生顿时瞠目欲裂,高喊道:“打人了,锦衣卫打人啦,兄弟们,我们和他们拼了!”
席泰安在国子监那是泰斗一般的存在,监生们一看老泰斗挨打,顿时一阵骚动,纷纷冲过去拼命。
盛望被逼得连连后退,道:“来人,来人,都给我抓起来,统统给我抓起来!”
“谁也不许动!”
随着一声大吼,禁军统领郭长城大步走来。
与盛老大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幽幽道:“这些学生皆是国之重器,少一个谁也担待不起,不可莽撞!”
盛望皮笑肉不笑道:“郭大人,我们锦衣卫也并非莽撞,这些人以死来逼皇上,锦衣卫是皇上的狗,主子受损,狗自然要出来护主的。”
郭长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你且退下,奉皇上的令,这里由禁军接手了!”
“那就有劳郭大人了!”
盛望不甘不愿的大手一挥:“锦衣卫,给我撤!”
他一声令下,数百个锦衣卫顿时撤得干干净净。
盛望摒褪左右,脚下一滑,便滑到了某个暗处。
他钻进伞下,看着伞外的磅礴大雨,低声道:“怎么样?刚刚的戏,我唱得还行?”
顾长平将伞往他那边挪了挪,“唱念坐打俱佳!”
“咱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盛望松开握刀的手,叹道:“真是一场好戏啊!”
身后的陆怀奇惊得目瞪口呆。
打在席泰安身上的那一鞭子,是假的?
他们装腔作势的要镇压监生,敢情是为了逼龙椅上的那一位做决断?
陆怀奇看看顾长平,再看看盛老大,最后的目光又落在顾长平身上。
这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国子监,锦衣卫都在他的调控之下,若他真的对小七有意思……
自己完全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