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一撩衣袍,跨进门里,站在棉帘外先清咳一声。
“殿下,事已至此,生气无益,还得先拿个主意。”
静了一阵,里头传出声音。
“进来吧!”
顾长平掀帘进去,垂首行礼道:“男人醉后说的话,都是酒话,当不得真。”
“人家可不这么想!”长公主冷笑一声:“会说他酒后吐真言。”
“真言不真言,且先不说,但这个事儿,得马上解决!”
顾长平舔了下嘴唇,轻声道:“殿下,尽早不尽晚,防止被人拿来做文章,小事变大。”
长公主脸上阴云密布。
她又何尝不知,驸马的话往轻了说,是骂言;往深里再重一层,便是谋反。
先帝看错了眼的人是新帝;
那么先帝看对眼的人是谁?
驸马在为谁说话?在为谁放出风声?又在为谁鸣不平?
“依你,当如何?”
顾长平凝着眉没回话。
长公主沉默片刻,“只管说!”
顾长平叹了口气,“请公主进宫请罪!”
长公主脸色大变,“为了那么一个不成器的男人?”
“夫妻一体,驸马的话,便是长公主的话;驸马的意思,便是长公主的意思。”
顾长平顿了顿,“唯有长公主出马,新帝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才能将此事情抹去,否则……”
“否则便要将我长公主府围禁起来吗?”
“世道变了,长公主总不能还活在过去里。”
长公主滴着冷汗。
没错!
这世道变了。
和她血脉相连的人走了,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和她隔了两代的人。
她再也不是那个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生死的长公主了。
公主府的荣华富贵,儿子的前程未来,如今都捏在别人的手上。她不为着驸马,也得为她的儿子想一想。
“来人,更衣,备轿!”
顾长平长松口气,行礼离开。
“子怀!”
长公主突然叫住他:“你可恨我?”
顾长平脚步一顿,转身,看着长公主那张明艳的脸,慢慢吐出一口气。
当年先帝动顾家,长公主在背后是出了力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初衷。”
顾长平面上笑,笑却不达眼底,“公主能留我这条贱命活着,已是开恩,我只有感激。”
长公主看着他的脸,喉间沙哑道:“朝儿对你……你可知道?”
“知道!”
“你对他呢?”
顾长平抬眼看向窗外,窗外静立的人手捻着拇指,一动不动。
“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我把他……当弟弟!”
说罢,他转身走出去。
经过高朝时,两人目光交汇,顾长平低喃出四个字:“仅此而已!”
高朝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的一呼一吸,许久,慢慢垂下的眼睛。
哼!
兄弟!
这时,管家匆匆忙忙跑来,“不好了,不好了,禁……禁军围上来了。”
高朝心一紧,一把抓住顾长平的手,“怎么会这样?”
“这么快,必是王家人的功劳!”
顾长平挥开高朝的手,转身,对着屋里一字一句道:“长公主,被你料中了!”
屋里,一片死寂。
“顾长平,该怎么办?”高朝脸色明显急了。
他锦衣玉食,呼风唤雨了二十年,头一回感觉到天要塌下来了。
顾长平站立不动,心下百转。
禁军围上来,若是围而不攻,那便是警告;若是破门而入,那便是拿人。
“管家,你去前头看看!”
管家匆匆去,匆匆来,“先生,没进来,就在外头守着!”
顾长平皱眉道:“那便是警告。”
管家:“老奴使了些银两,问公主府到底犯了什么事?那官儿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奉命守着。”
顾长平:“守多久?”
管家摇摇头:“没说!”
顾长平:“今日初几?”
管家:“初五。”
离春闱开考还有三天。
顾长平微微闭了一下眼。
眼下的局势,棘手的不是长公主府被围,而是三天后,高朝能不能走出府邸,参加考试。
他睁眼看了高朝一眼。
前世,他是没有参加春闱的,原因是与自己闹了矛盾,也正因为如此,他进了锦衣卫。
这把火绝对不能烧到高朝身上。
否则又是走了前世的老路。
春闱……他必须参加。
这时,管家似想到了什么,忙把手一摊,露出一个纸团。
“先生,我出去和禁军交涉的时候,门口的小叫花子撞过来,趁机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你看!”
顾长平一看,倏的变脸,“高朝,靖七和钱三一出事了。”
高朝心惊:“什么事?”
顾长平:“两人合谋jiān_shā一女子。”
“jiān_shā?”高朝一脸的不可思议,那靖七有这功能吗?
顾长平:“我得马上离开!”
高朝猛的抓住他,十指死死的扣着,“顾长平,那我呢?”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
顾长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
……
打开角门,禁军首领一看是顾长平,眼露不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给学生补课!”
“还补课呢,这都什么时候了?”
顾长平浅笑道:“我可以离开吗?”
那人赶苍蝇似的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