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连空气都凝滞。
监生们恨不得个个头悬梁,锥刺骨,上个厕所都跑出一阵小旋风出来。
二月初一,所有监生集聚孔庙,由新祭酒沈长庚领着,各人手中持一根清香,给孔先祖上香,求孔先祖保佑监生们春闱考试顺顺利利。
上完香,沈长庚转身看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朝气的脸,清了清嗓子道:
“十年寒窗,你们每个人,都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一点往上爬,过五关,斩六将,再有几日,你们便要爬到墙顶。
这个亩ィ恭喜你们,也祝福你们,待到金榜题名时,不负少年凌云志!”
众监生情绪澎湃,神色激动,齐声高呼--
“待到金榜题名时,不负少年凌云志!”
“待到金榜题名时,不负少年凌云志!”
晨会解散,监生们纷纷回到斋舍,打发小厮收拾收拾东西。
国子监惯例,春闱前不会再授课,在京城有家的,都可回家;家在外地的,也不用担心,监里日常供应一切照旧。”
呼啦一下,国子监几乎是人去楼空。
中午开饭,昨日还热热闹闹的馔堂,仅剩几个家在外地的,家境贫穷的监生。
张宗杰草草吃完饭,便回斋舍,走到半路,忽然从边上走出一人,穿着上好的锦衣。
“张公子,借一步说话?”
张宗杰心生警惕,“你是谁?”
“王家的人!”
……
松鹤楼,人头攒动,一桌难求。
这等盛景从新帝登基就开始了,只因“松鹤楼”这三字,是新帝身为太子时亲笔提下的字。
天字一号包房里。
张宗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谄媚道:“王公子,您找我有事?”
王渊手一指:“坐!”
张宗杰颤颤威威的坐了半个屁股。
王渊鄙夷地看着他,“这一位,是我堂哥,是他想找你!”
张宗杰赶紧站起来,冲王洋作揖道:“见过王大公子。王大公子有事说话,别和我客气。”
“先吃!”
王洋朝身后的美婢看了一眼,美婢立刻走上前,一口酒,一口菜的喂他。
张宗杰脸皮微微抽/动,心道:这便是有钱人的好处,哪怕两只手都断了,还不影响日常生活。
怕被别人瞧不起,张宗杰只用了几筷子菜。
酒足饭饱,王洋咳嗽几声,便有人进来将酒菜都撤下,美婢沏了上好的茶端来,掩门离去。
王洋:“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您说!”
“我想报复一个人。”
“谁。”
“顾长平。”
张宗杰脸上的惊色只露出一半,只听那王洋又道:“你替我想办法把他约出来。”
“……我……”
张宗杰一脸为难。
虽说自己是顾长平的学生,但顾长平素来不与他多话,而且,还因为自己秋闱给靖七下药,暗中警告过他。
自己要怎么把他约出来?
王洋见他犹豫,两条八字眉倒竖起来,“怎么着,差使不动你啊?”
“哪里,哪里!”
张宗杰忙陪笑道:“小的只是想问一问,王大公子把顾长平约出来,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
王洋把两条胳膊往桌上重重一拍,咬牙切齿:“弄死他。”
要不是因为这人神龙不见首尾,身边又有齐林,顾怿两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特么早下手了。
本来是想通过苏家那边逼出顾长平,但苏老头到底是皇帝的老师,弄不好得连累王家,所以他和王渊商量了下,决定从张宗杰下手。
至于宁王那个老王八蛋……
等叔叔上了削藩的奏章,再找他算账不迟。
张宗杰一听这话,吓得面无人色。
马上就要春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杀人这种事万一牵连到自己,保不齐十年寒窗苦读得前功尽弃?
王渊暗下用脚踢了踢王洋。
太粗鲁了!
而且方式不对!
王洋回踢了一下:嫌老子粗鲁,你来!
王渊咳嗽一声,“张宗杰,你知道不知道钱三一,靖七他们现在在哪里?”
张宗杰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摇摇头。
“据我所知,钱三一、徐青山、高朝、汪秦生都在靖七的庄子上。”
“啊?”
“而且顾长平也在!”
王渊把头凑过去,冷笑道:“来,你来猜猜他们聚在一起干什么?”
张宗杰的脸色刹那间变了。
还能干什么!
自然是顾长平在帮他们暗下授课。
王渊扫过张宗杰惨白的脸,循循善诱:
“按理说,这次的状元肯定是你,逃都逃不掉。但现在吗……顾长平三元及第,咱大秦朝头一份,在国子监的先生中他称老二,没有人敢称老大。
以顾长平的水平暗下辅导他们,别的人我不敢说,一个靖七,一个钱三一必须是前三甲。
啧啧啧……弄不好高朝一发奋,你连前三甲都进不去。”
他越说,张宗杰的脸越难看,跟死人脸差不多。
“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有钱有势,凭家里的实力妥妥捐个官做做,科举只是锦上添花。你却不同,你只有进了前三甲,进了翰林院,才能入得了天子的眼。”
王渊拿起茶盅,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如果再加上我王家人的扶持……张宗杰啊,就看你会不会抓住机会了!”
张宗杰双手死死的握着拳头。
他拼死拼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