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走过去也不是,不走过去也不是。
他站在这里,应该也是在等顾长平。
两人对视片刻,靖宝大大方方道:“要不……一起去路口等他。”
高美人沉默了一会,忽然笑起来,“走!”
他笑什么?
靖宝有些莫名其妙。
出庄子,再走几十丈,便是路口,两人在路口站定,高美人忽然上前一步,“问你个事。”
靖宝,“问什么?”
高美人:“你心中有他?”
“有谁?”靖宝下意识问。
“顾长平!”
靖宝先一愣,再眼神一闪,忙掩饰道:“别,别胡说,我对先生只有敬重。”
“是吗?”
高美人追着她的目光,逼着她与他对视。
这一刻,靖宝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是的,我……”
“嘘!”
高美人竖起食指竖在唇边,“靖七,你对天发誓,如果你心中有他,这次春闱落第。”
“你?”
“敢不敢?”
高朝嘴角傲然扬起,目光亮如刀刃,刺得靖宝心口一痛,那到嘴的誓言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许久,她垂下脸,轻轻的点了下头。
高朝脸色一沉,手攥成拳,手背青筋爆起。
果然!
“对不起!”
靖宝咬唇:“这只是我心里的一段痴心妄想,与先生无关,你别告诉他,让他难堪。”
与顾长平无关?
与顾长平无关?
高朝沉着脸,手心忽然传来一阵痛,是指甲嵌进了手心,脑海里,是母亲的话--
“有个叫靖宝的监生过来了,来求我救顾长平。”
四九城有几个人敢冲进长公主府求人的?
哪怕是徐青山、钱三一两个,若公主府大门不开,也不敢贸然闯入,更不敢与长公主直接对上。
他早该想到的。
“这世上,男为阳,女为阴,阴阳之合方是人间正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奢想过。”
靖宝顿了顿,自顾自又说道:“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他,仅此而已。”
沉默了片刻,靖宝抬头,鼓足勇气道:“高朝,我不会和你抢的。”
高朝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眼神里有一种令人胆颤的冷酷轻佻,像是看透了什么。
靖宝只得又道:“这都是我的真心话,需要我发誓吗?”
“你打算发什么誓?”
“如果我和你抢先生,春闱必定落第。”
高朝气得冷笑连连,手指哆嗦着,指着靖宝的鼻子道:“你倒是狠得下心。”
靖宝一昂头,把话说得坦坦荡荡:
“人生,不只有男欢女爱这一种感情,我有我的责任和担当,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也许不重要,但对我来说……是身家性命,你相信我!”
信吗?
高朝咬着牙,骂人的话被靖宝这一句堵得严严实实。
许久,他伸手狠狠一推。
靖宝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你……”
话刚起了个头,高朝气冲冲走过来,蹲下,眼神如狼一样看着她,靖宝吓了一跳。
他不会是受刺激大了,想要杀他吧!
对视良久,高朝向她伸出了手。
靖宝不知所措地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的脸,目光几度来回后,才试探着把手放进他掌心。
高朝一使劲,靖宝借力起来,还没站稳,便听高朝道:“记住你今天发的誓言。这事,我帮你保密,你谁也不能说,包括顾长平。”
“不会说的。”
靖宝长松一口气,冲对面的人陪了个大大的笑脸。
他的一推,是心上人被窥视后的恼怒;一拉,是知道自己与顾长平绝无可能后的原谅。
“我们现在……算是站在同一条战线里的战友吗?”她说。
“谁和你是战友!”
高朝冷哼一声,“你要继承家业,传宗接代,我不需要。”
“所以你加油!”靖宝挥着小拳头。
“你……”
高朝错愕道:“你不酸?”
靖宝摇摇头。
高朝:“不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妥?”
靖宝又摇摇头。
高朝:“为什么?”
靖宝默默地看了他许久,方道:“他活得挺累的,如果你能让他幸福,哪怕你是个太监,我也觉得妥当。”
高朝:“……”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片刻后,风尘仆仆的顾长平翻身下马,看着面前的两人,道:“怎么站在这里吹冷风。”
靖宝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高朝懒洋洋道:
“这小子在饭桌上问我们讨要生辰礼物,我们说没有,你瞧瞧,气得连觉都不睡了,还得我哄!”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靖宝咬牙看着高朝。
高朝视若不见,注视着顾长平道:“先生,吃饭了吗?”
“没有!”
顾长平扭头看着靖宝,“想先沐个浴,身子冻僵了。”
靖宝这才发现顾长平手和脸冻得通红,发髻上覆着一层白霜。
“大半夜的,这是去了哪里?”
她嘀咕一声,掉头就往厨房跑。
“她……是不是挺傻的?”
高朝面向靖宝离开的方向,余光却看向顾长平。
顾长平脸上那股疲倦的神色慢慢化开,很轻的回了一句:“确实很傻。”
高朝:“……”
砰!
他听到自己的心,裂开。
……
听说先生回来了,余下三个已经钻了被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