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五人走出寻芳阁,各自上了府里的马车。
汪府的马车刚走出一箭之地,被阿砚拦住,“汪公子,我家爷有话要说。”
汪秦生将车窗一掀,靖宝已经站在车前,小脑袋缩在斗篷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文若,什么事?”汪秦生忙跳下车。
靖宝:“边走边说?”
汪秦生:“成!”
默默走了几步,靖宝开口道:“金陵府你二哥的事情,可曾听说?”
汪秦生:“听说什么?我二哥怎么了?”
果然还瞒着。
靖宝叹息一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汪秦生听完,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靖宝见他怔愣,心中不由忐忑,又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动静,只得咬着牙道:
“事情太突然,你回头好好想想,我还是从前的靖七,不会变。”
快行几步,忽闻身后汪秦生道:“这么说来,我们俩是真正做了亲戚?”
靖宝脚步一顿。
汪秦生追上来,“我也是从前的汪秦生,不会变。”
“……”
靖宝本来一肚子的大道理预备好了要说,不想汪秦生来了这么一句,她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就是有些吃惊,原来你还打算把五姑娘说给我呢!”
一阵冷风吹过,恰这时靖宝惊讶的张大了嘴,一口凉气吸进胃里,她响亮亮的打了个嗝。
“打嗝了,快上车吧,别着凉了!”汪秦生傻乎乎道。
“嗝!”
“嗝!”
靖宝涨红了脸,冲汪秦生摆摆头,逃也似的钻进自个的马车。
“好好的,爷怎么嗝了?”阿砚递上热茶水。
靖宝一口气灌下,喘息道:“阿砚,你说靖若眉会不会因为上回我帮汪秦生和陆锦云做媒,而记恨在心,所以才……”
“没道理啊,五姑娘那时候不正在和马太医家议亲吗?”
“可她回去就把亲事退了!”
阿砚:“这……”
靖宝:“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巧,是汪秦生的二哥?”
“……爷是在怀疑五姑娘?”阿砚问得小心翼翼。
靖宝敲敲自己脑袋,沉闷的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怀疑她,反正感觉这事挺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
“调了个个!”
靖宝眼皮也不抬道:“陆锦云与马承跃做成亲事;靖若眉反倒嫁进汪家。”
阿砚:“……”
是啊,怎么能这么巧?
……
汪秦生坐进车里,脸才慢慢塌了下来。
二哥和二嫂和离的,这么大的事,他竟半点消息都不知道,还是从文若那边知道的。
“富贵,难道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富贵看着自家爷的脸,劝慰道:“爷,这事儿不光彩,里里外外都瞒着呢,爷别多想。”
汪秦生叹气:“我不是多想,我是觉着二嫂……我身上这件斗篷还是上京前,二嫂送给我的,她回了高府,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富贵说不出话来。
“不行,我得给二嫂写封信。”
“爷,爷,万万不可!”
“为什么?”
富贵忙道:“这信高家人会不会送到二奶奶手上,都难说;二奶奶看了爷的信,岂不是又给她增加一层难过。”
汪秦生:“你是说高家……”
富贵点头道:“高家定是恨透了咱们汪家,恨透了咱们二爷,以后怕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话说得汪秦生眼泪汪汪,一拍大腿:“二哥怎么会做那种糊涂事?”
当年二哥二嫂结婚,府里摆了几十桌的席,戏班子整整唱了三日,忙得汪府人仰马翻。
闹新房那日他还去凑热闹,二哥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便呆住了,问他为什么呆住,他说新娘子长得太好看。
母亲生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最小。
大哥要继承家业,整日跟在父亲身旁,大姐早早嫁人,他从小便是跟在二哥屁股后面玩,兄弟俩感情最最好!
富贵:“爷快别伤心了,后头的日子更应该奋进才对,给老爷太太争口气。”
汪秦生一边点头,一边抹泪,泪抹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以后自己见了那靖五姑娘,要喊二嫂了,顿时觉得气短胸闷。
他可叫不出来!
……
清晨,地上有一层稀薄白霜,顾长平脚踩上去,一踩一个脚印。
下的是寒霜。
一年中最冷的一个月,终于又到了。
顾怿迎出来,一指书房门,“爷,人在,等好一会了。”
顾长平推门进去,房里烟雾缭绕,李君羡手拿一杆烟枪,已经快吸尽了。
“你什么时候抽这玩意了?”他问。
李君羡把烟枪往桌角敲了敲:“心不定的时候吸一口。”
“为我担着心?”顾长平眯起眼。
李君羡伸手点点他:“你啊,下手还不够狠!”
顾长平笑了,转身拨了拨烛芯,“知我者,十二郎也!”
李君羡:“今儿这局,是你设的?”
顾长平:“不是,无意中撞见的。”
李君羡:“所以你就将计就计?”
顾长平:“那王洋抢人是真,我救人也是真。”
李君羡:“这一下,王家和宁王的梁子,算是结上了,而且结大发了。”
顾长平在他面前坐下,“这事,和我们计划的一样。”
李君羡:“我认为,王国公会先用王洋的两只断手,向皇帝讨要一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