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儿见她醒着,一边去掌灯,一边道:
“刚刚姐儿院里的大丫鬟来回话说,卫姨娘来向她讨要羊奶,没要着便骂人,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说姐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吃那么好有什么用,她生的两个儿子才是他们傅家的。”
绣儿咬牙切齿道:“听听,这叫什么话,姐儿吃的又不是他们傅家的……四奶奶,你怎么哭了?”
靖若袖一抹泪,掀了被子便往外走。
“四奶奶,四奶奶……”绣儿见四奶奶头也不回,一跺脚忙跟过去。
靖若袖走到卫姨娘的院外,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淫言浪语。
“你个浪蹄子,小骚/货,还不快点滚爷怀里来。”
“滚过来作什么,碍四爷的眼吗?”
“你……我不过是和那丫鬟眉来眼去了几下,你何苦吃这干醋?”
“只是眉来眼去吗?昨儿要不是被我撞见,你便要入她的巷。”
“浪蹄子,这干醋卫姨娘都不吃。”
“爷若是把我抬了姨娘,这干醋我也不吃,还把她送到爷的床上,让爷杀杀痒。”
“我的亲亲乖乖肉儿,你等着,等春闱后爷榜上有名,定把你抬了姨娘。”
“你个冤家,可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过来……爷先帮你杀杀痒……”
靖若袖再听不得,气得扭头就走,“砰”的一声,撞入一个宽阔的胸膛。
一抬头,竟又是那傅成蹈,顿时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傅成蹈怎么会来?
他是因着靖七,想到了自家老四。
老四从十七岁开始便参加科举,年年落榜,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出了岔子。
结果着人一打听,气得肺都炸了。
这老四虽不往外头去,在内宅里也没闲着,日日厮混,这才怒气冲冲亲自上门逮人。
远远瞧见有两人站在院外,以为都是丫鬟,没多在意,不想离院门近的那“丫鬟”突然转身撞过来,借着院里的灯仔细一看,才知是弟妹。
正要开口,却听得院里有异响,听了几声,勃然大怒,碍着弟妹在,不好发作,只压着声道:
“弟妹先回去吧,这等混账东西,我来教训他。”
靖若袖手脚儿发颤,连礼都忘了行,仓皇离开。
傅成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喉结颤了颤,双手慢慢握成拳,转身冲进了院中。
堂屋里,卫姨娘正盘腿磕着瓜子,见傅大爷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吓得把瓜子一扔,起身忙道:“大,大爷,您……”
傅成蹈连眼风都没向她扫过去,往右一拐,一抬腿踹开了里屋的门。
男人女人在被窝里正行好事,见大爷进来,宛如霹雳,吓得不知所措。
傅成蹈冷笑一声:“来人?”
“大爷?”贴身小厮不敢进屋,只在外头院子听令。
“大爷?”
“去叫个人伢子来,把这床上的女人给我发卖出去。”
床上的婢女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得什么,掀了被子,赤身luǒ_tǐ的跪在地上,哭嚎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
“奴婢再也不敢了,大爷要打便打,要骂便骂,别把奴婢卖了,四爷,四爷……快帮奴婢说句好话啊!”
傅成蹊知道自家大哥的脾气,吓都吓死了,哪还敢开口求饶,倒是外头的卫姨娘,壮着胆子道:
“大爷何必为这种小事动怒,四爷读书累了,让他松快松快也无妨,妾身在外头看着呢,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傅成蹈冷眼望定她,语气森然,“你若敢再多说一个字,我连你一道发卖。”
卫姨娘犹如坠入冰窖,浑身发抖,登时像锯嘴的葫芦,再不敢多言一个字。
……
半盏茶后,人伢子领着一个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女人离开。
阿蛮看了半天的热闹,回到房里冲元吉道:
“傅大爷果真是个明白人,事情做得干脆利落,既敲打了三姑爷,还杀了卫姨娘的威风,一举两得。”
元吉:“看那卫姨娘以后还嚣张得起来!”
阿蛮翻了个白眼:“活该!”
卫姨娘这会的确是蔫了,歪着炕上脸色惨白。
贴身丫鬟进来,朝身后看了两眼,把门一关,走上前。
“姨娘,打听清楚了,大爷来之前,四奶奶已经在院门口听了一会,两人说了几句话,大爷这才冲进来的。”
“靖若袖!”
卫姨娘咬牙切齿,眼睛红得像要杀人,“跑我院里来听壁角,你还真下贱!”
“姨娘,如今咱们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她靖若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卫姨娘这会子什么理智都没了,烦躁的一抬手,将腰下的方枕砸到镜台上。
胭脂香粉砸了个稀巴烂。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要不是仗着娘家有几分势力,早八百年被休了,她猖狂什么?
“姨娘,这会大爷正在气头上,你可千万不能冲动,从长计议啊!”
“大爷”两个字,像一盆冰水扑面而来,把卫姨娘的怒气烧了个透心凉。
这个杀千刀的男人连兄弟的房里人都要发卖,简直丧心病狂,自己这会算计靖若袖,是把脑袋往枪口上撞。
不能冲动!
必须从长计议!
卫姨娘磨着后槽牙,心道:我得寻个什么法子,把这两人一并解决了。
“姨娘,要不写封信给老太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