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真人是高丽质子,先不说大秦与高丽交好,伤他不得,只说顾家与朴家从前的恩怨,若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只怕会参先生一个公报私仇的罪。”
靖宝的声音清澈、冷静,十分有条理。
长公主不由眯了下眼睛,“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顾府旧事? ”
“坊间听说而已。”
“道听途说的事儿,你也敢猜?”
“长公主只说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长公主既不说对,也不说错,用手叩了下案几:“那你再猜猜,这有心人到底是哪一位?”
这还用猜吗?
靖宝朗声道:“王国公!”
“为什么是他?”
“先生师从苏太傅,苏太傅的女儿在后宫,所以王国公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用来打压先生,长公主,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长公主闻言,不由的怔住了。
她本来有意考校这个人,摸摸他的深浅,结果反倒让他将了自己一军。
随后,她微微笑了起来--强将底下无弱兵,这才应该是顾长平的大弟子。
“你可知道朴真人为什么进京做质子?”
这回靖宝再聪明,也是猜不出来的,只得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进京的质子都是在众王子中选资质最好的,他们来大秦是为学习和历练,以便将来回高丽继承王位。”
长公主身子微微前倾,“而大秦之所以同意,是因为质子身边跟着的,都是咱们大秦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将来质子回国,他们也会跟着回去,辅佐质子继承王位。”
听到这里靖宝这才明白,为何长公主说自己帮不了。
朴真人就是大秦手里的一只风筝,无论飞多高,飞多远,线都在大秦帝王手里握着。
如今顾长平把那只风筝弄残了一块,若那一块能补上,风筝还是那只风筝;若补不上,就面临风筝被高丽王替换的可能。
如此一来,大秦帝王手里的那根线,就断了!
这已经不是朝臣与朝臣之间的争斗,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这事太大,长公主到底是个女人,如何能把手伸得那么长?
靖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难怪齐林苦苦等着门口连长公主的面都见不着。
她不仅帮不了,还因为这里头牵扯到自家儿子,只能沉默以对。
刚刚眼中散去的雾气,重新又浮了上来。
靖宝心里直叹:先生啊先生,你怎么一出手就把人家膝盖骨给弄碎了呢?
就不能下手轻点啊!
……
靖宝失魂落魄跨出门槛。
齐林噔噔噔跑上来,“长公主怎么说?”
“没戏!”
齐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怎么就没戏呢,她儿子……”
“闭嘴!”
靖宝狠狠瞪他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再说!”
齐林看着他的背影,上去撕了他的心都有。
这,这,这小白脸竟然叫他闭嘴,爷都从来没这么说过!
阿砚用胳膊蹭蹭他,“走吧,齐爷!”
“走!”
齐林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
三人跟着侍从走到前角门,门开一条缝,靖宝心道长公主还是厚道的,没让他们原路再爬墙回去。
从门缝里走出,一抬头,她愣住了。
月影下站着三个人,不是徐青山他们又是谁。
靖宝心中一暖,“你们……都知道了?”
徐青山冷哼:“当我们傻吗?”
钱三一翻白眼:“没有我钱三一在,你们闯祸的速度也太快了!”
汪秦生叹气:“我这一天,右眼皮一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果然,灵验了吧!”
靖宝:“……”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靖宝当机立断道:“既然来了,都别走,找个地方商量事情。事情非常严重。”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徐青山:“去哪里商量?”
钱三一:“靖府!”
靖宝:“不行,我府里现在人多。”
汪秦生:“那去哪里? ”
靖宝眼珠子一转,扭头冲齐林看了一眼:“顾府。”
齐林:“……”
靖宝从齐林面前走过去,顺势拍拍他的肩:“我饿了,做点清淡的宵夜来。”
徐青山:“我忙一天,也饿死了,我要吃饭!”
钱三一:“我想喝先生的茶,听说他的茶很好!”
汪秦生忍了几忍,“可以给我煮一碗馄饨吗,我正在长身体。”
齐林前一刻还感动的落泪,心说爷这弟子们没白收,后一刻就差点咆哮。
你们来顾府是商量事的,还是混吃混喝的?
妈……的……
……
骂归骂,米饭,馄饨,热菜,热茶一样不少。
齐林还怕这帮小崽子们冻着,让顾怿搬了三盆炭火进来,顾府可不像长公主府那么有钱,房里都装着地龙。
用罢饭,围坐在炭火前,靖宝把和长公主谈话的内容说了说,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贱兮兮的朴真人还是如此重要的人物。
反倒是汪秦生先开了口,“我觉得现在咱们要搞清楚一件事,高朝和王渊为什么打起来,先生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弄碎朴真人的膝盖。”
这话一针见血。
如果这王,朴二人想杀人放火,那别说膝盖碎了,就是头盖骨碎了也活该。
所有视线看向靖宝。
“看我做什么?”
靖宝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