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花园那一出,靖宝哪里也不敢去,乖乖的坐回小厅。
好在刚刚这么一会,小厅里的人都跑得不见踪影,也算安静。
不一会,便有丫鬟来请入席。
酒席设在暖阁, 靖宝走到门口,转身交待道:“你们自去吃酒喝茶,不必管我,天冷了,多喝几杯酒暖暖身。”
砚却不放心,“爷,阿砚吃完饭,就在这门口等着,爷出来喊一声就成。”
靖宝见他坚持,只得点点头。
“今儿客多,爷少喝几杯。”阿砚又交待。
“我不是贪杯之人,只喝一杯应应景。”
暖阁里,摆着四张方桌,丫鬟把靖宝领到打头的一桌,靖宝抬眼一看,不知是笑,还是该哭。
国子监所有监生都坐在这一桌,高美人和王渊并肩朝南做主位,侯府这么安排,也不怕这两人闹起来,把桌子都掀了?
“靖七,你坐我边上来!”钱三一热情招呼。
靖宝坐过去,“今儿个骗了多少银子入口袋?”
“说什么呢?”
钱三一勃然恼怒,一脸的义愤填膺:“我是那种人吗?银子在我钱爷眼里算什么?算个屁!”
靖宝:“……”
靖宝拿眼睛去瞄汪秦生:他怎么了?受刺激了?
汪秦生心虚的陪了个笑,笑中还带着几分酸楚:该骗的都骗了,就惦记着你的了,文若,你可要小心。
靖宝完全没有领悟出汪秦生的笑里隐藏了这么多的深意,问道:“我们这一桌,就六个人吗,还少两个啊!”
钱三一丢给靖宝一记刀眼:这小子是不是傻,高朝和王渊两个坐着,谁敢跑这桌来找不自在?
“一会青山兄说要坐过来!”汪秦生道。
靖宝一听,顿时没了食欲,这会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徐青山啊!
“先生呢?他坐哪里?”她问。
汪秦生指了指暖阁后头的小厅,压低声道:“先生坐主桌,刚刚王国公夫妇也来了。”
靖宝激灵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王渊和朴真人来侯府拜寿,并不是瞒着家里胡闹,这本来就是国公爷的意思。
皇后生下儿子,儿子虽不居长,却占一个嫡字,将来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王国公是想趁着这机会和定北侯府一笑泯恩愁,毕竟定北侯府在新帝心里,占着一席之位。
就算笼络不成,也能把从前的旧怨消弭消弭。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靖宝拿眼角去看王渊,见这人坐得板板正正,完全不像在国子监那般吊儿郎当样,不由心里感叹,这国公爷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否则不可能把女儿送上皇后的宝座。
只是……
靖宝收回视线,慢慢拿起面前的茶盅。
后宫之争,便是前朝之争。
皇后的背后王公国府,苏婉儿的背后却是苏太傅和顾长平,如今两人坐在一个桌上,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桌一样,看着无波无浪,实际暗流涌动?
……
靖宝猜错了。
暗流涌动是形容年轻人之间的较量,而王国公这般城府深的,得用另外四个字形容:逢场作戏。
国公爷穿一身宽袖冬袍,眉宇之间三道深纹,鼻翼处两道浅纹,显然是思虑过度。
他微微笑看着顾长平,眼神却十分犀利。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原来老皇帝还在时,这个顾长平不显山不露水,只在国子监教书育人,自己还真没把他当回事。
哪知,苏婉儿做了侧妃,他又因为曹明康一事,代刑部尚书之职,这就让人不得不防了。
别看苏妃如今式微,只要顾长平坐稳刑部尚书的位置,这两人就能对女儿的后位产生巨大威胁,再加上一个长公主府……
居安思危。
只有早早的让皇帝立下太子,东宫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恰好儿子非要到定北侯府来拜寿,他索性就趁着这机会和老侯爷亲近亲近。
孤掌难鸣,他得为女儿,为王家拉拢越多的人越好。
“小儿在国子监给顾祭酒添麻烦了,这杯酒我敬顾大人。”
“国公爷客气!”
顾长平举杯与他碰了碰,“王渊近日安份守己,学业上颇为上进,没惹什么麻烦。”
王国公道:“就你还夸他,这孩子顽劣之极,常常给我惹麻烦,我有时气得,真恨不得拿鞭子抽他。”
“孩子大了,打不得。”
“是啊,打不得,骂不听,你说该怎么办?”
王国公话峰一转,试探道:“不如就劳烦顾大人再费费心,收他为弟子,管上一管?”
“我年少时,也常常轻狂又任性,惹苏太傅生气,国公爷不必放在心上,孩子大了,自然而然就明白父母的苦心,会慢慢懂事的。”
顾长平连话茬子都不接,“来,我敬国公爷一杯。”
“来来来,喝酒!”
王国公打了个哈哈,扭头向老侯爷笑道:“侯爷,一起干了这杯,从前我家小子混,做得那些混事,你可别放在心上!”
“不会不会,我们家那位犯起混来,我也想亲手把他掐死。”
定北侯端起杯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一代管一代,我老了,管不动了,就随他们年轻人去折腾吧,左右还有他娘老子!”
王国公一听这话,脊背瞬间僵直。
这话的意思是: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去,他是决计不会出手的,至于小一辈的要帮谁,他管不着。
老东西!
谁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