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定北侯六十大寿。
这日正逢休沐,靖宝如往常般早早起来读书。
一个时辰后,阿蛮抱着新衣裳进来,是一身靓蓝杭绸袍子,上面绣着梅花纹。
这一身都是由靖家绸缎庄的绣娘做的,面料和做工都是南边的。
都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阿蛮看着面前的七爷,心里叹说:越发出挑了。
在国子监上学,半月没见着三姐,靖宝便往她房里用早饭。
靖若袖正在窗下大炕逗弄姐儿玩,见兄弟来,忙让奶娘把姐儿抱走。
靖宝硬捧着姐儿小脸吧唧吧唧亲了两口,才肯放人。
这时,小厨房已拎着食盒进来,燕窝,新蒸的茯苓膏,水晶饺,千层膏……摆了满满一桌。
按理,靖若袖的早饭应该和傅家人吃一样的,阿蛮见傅家人的吃食简单,便命小厨房每日单为三姑娘做一份精致的,银子从靖家帐房走。
早饭吃到一半时,傅四爷掀帘进来,见小舅子在,笑道:“我昨晚熬夜读书,起晚了,阿宝也在啊!”
“姐夫早!”靖宝笑道:“都读了些什么书?”
“左不过四书五经。”
阿蛮无声翻了个白眼。
三姑爷这是当人傻瓜呢,左拥一个卫姨娘,右拥一个也不知道是奴婢还是通房丫鬟,说说笑笑的,那是正经读书的样子!
靖若袖忙让丫鬟添副碗筷,自己正要起身,被靖宝按住了,“我吃饱了,三姐,三姐夫慢用。”
“今日休沐,阿宝往哪里去?”
“定北老侯爷六十大寿,他孙子给我下了帖,我过去给他老人家磕几个头。”
“进了国子监就是好,能认识不少高门大户,我们想认得也没门路。”傅四爷话中带酸。
靖宝笑笑低下头,让阿蛮帮她披上披风。
傅四爷见小舅子不接他的话茬,心里有些不大痛快。
他来京城读书科举,虽说拜了名师,但和国子监的监生比起来,就好比嫡子和庶子,虽然都是同一个爹生的,但待遇不同。
他也想多认识几个公门侯府的贵公子,将来在官场上,也好帮衬帮衬。
目光一扫,见小炕桌上摆着燕窝,傅四爷忙道:“若袖,这燕窝粥怎么也不给卫姨娘送一份去?”
靖若袖脸色变了变,既不好说送,也不好说不送。
靖宝余光扫过,笑道:“阿蛮,让小厨房给卫姨娘现做一份送去。”
阿蛮眼睛陡然瞪大了。
“一份收银子二两,如今燕窝挺贵的,这还是大姐嘴里省出来给三姐吃的。”
靖宝抬了抬下巴:“去吧,卫姨娘这么大方的人,不会舍不得这二两银子。”
“哎,奴婢这就去!”
阿蛮多机灵,还不忘刺一下傅四爷:“三姑爷,您要不要多来一份,看在三姑娘的份上,不收您银子。”
三姑爷的脸涨青了。
阿蛮心里“呸”了一声。
心道:这什么读书人呢,白住着不说,还尽想着占便宜,但凡给三姑娘送点什么好的,这三姑爷总要给卫姨娘分出一份。
凭什么?
“你这丫鬟,怎么说话的呢!”
靖宝厉声道:“索性再多做一分,给傅大哥,傅大嫂送去。”
“收钱吗?”阿蛮冲自家爷挤了下眼睛。
靖宝故意在她头上敲了两下,怒道:“你这丫鬟钻钱眼里去了,傅大哥、傅大嫂对咱们这么好,什么钱不钱的,你还不快去!”
一扭头,又道:“三姐夫,你别和个丫鬟一般计较,她啊,就是嘴上没把门,被我宠坏了!”
傅四爷夹起一个水晶饺,放进嘴里狠狠嚼了几下。
哼,住上半月,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舅子就跟娘们一样,是个心眼小的。
给卫姨娘送一份怎么了?
人家帮我们老傅家生了两个儿子,劳苦功高,你靖家又不缺这几个银子!
……
厚棉帘挂的马车晃了一个时辰,才到定北侯府。
马车停车时,靖宝没动,阿砚和元吉不解的看着她。
阿砚低低唤了声:“爷?”
靖宝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又等了一会,她方才回神道:“派个人去海安府打听打听,三姑爷这两年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在海安府的风评如何?”
“爷,好好的打听他做什么?”
“总觉得他变了,从前和三姐刚成亲的时候,他虽没什么本事,也不至于惹人厌,对三姐也体贴,怎的这一回见,连我都想抽他大嘴巴?”
阿砚笑着应了一声:“是!”
靖宝这才掀帘下车。
此刻侯府大门敞开,双挂一对洒金红联,大红的鞭炮高高挂起,连两只石狮子的脖子上,都戴着大红花。
男客正门进,女宾偏门入。
正门迎客的是徐青山的二叔徐评,他见靖宝远远走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一年多不见,这小子怎么又长好看了?
也难怪自家侄儿对他死心踏地,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靖宝走近了,递上帖子,恭恭敬敬的向徐评行了一礼。
“青山兄总在我们面前说他二叔如何如何,我们听了总不信,今日见了,才发现青山兄还说轻了,一年不见二叔是真年轻,也是真威风凛凛,好气势!”
这小子的嘴是抹了蜂蜜吗?
还怪甜的呢!
徐评赶紧抬头、挺胸、收腹、撅屁股,顿时觉得这小子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至少比不上自个年轻的时候!
伸手不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