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官员以为步广辉的案子就此打住时,监生钱三一和汪秦生联合国子监十八位武生,上书天子;
称首辅大人卖官敛财,金额高达数千万两白银。
这封薄薄的奏章的威力,等同于有人往朝廷扔了几十个捆在一起的爆竹,把一干文臣武将炸得体无完肤。
买官的,瑟瑟发抖;
卖官的,发抖瑟瑟。
煎熬的一夜过去,翌日,监生们又上了第二封奏章,重提五年前金陵儒生案,并称这案子实乃大秦第一冤案--
儒生们并非与官员结党谋逆,而是为揭开曹明康为首的官员买官卖官的罪行,结果反被诬陷,下狱,榜眼郭怒也因此问斩。
这第二封奏章就好比扔下几百个捆在一起的爆竹,威力之大,简直要将大秦的天都炸翻掉。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新帝听了奏章,没有任何只言片语,只是沉着脸拂袖而去。
百官揣测不到圣意,只能在心中惶恐不已。
更让他们骇然的是,第二日,新帝称半夜先帝入梦,醒来想起先帝的养育之恩,泪不能止,要去皇陵祭拜,故休朝三日。
因为不在年节上,又事出突然,礼部百官都没有准备,新帝便轻车简行,只带了禁卫军及金吾卫数百人,直奔京西的皇陵。
新帝一行在傍晚时分抵达皇陵行宫。
行宫红墙黑瓦,建得四四方方,四周的高墙外,是一条数丈宽的深渠,渠上只建有一座石桥能进能出。
行宫四周俱是树木,高大耸入云霄,几只黑鸦立在枝头,偶尔发出几声渗人的叫声。
行宫的宫人们忙碌异常,备汤池供天子沐浴净身,御膳房更是热火朝天,既要准备天子当夜的小食,还得为明日的祭祀准备祭品。
更鼓数下后,金吾卫排兵守夜,分四班,二十人为一个班,守两个时辰。
四更已过,一轮寒月隐入乌云之中。
两班金吾卫换值,一队整队退入宫门里,一队分列站好,十人执刀站桥头,十人执刀站桥尾。
寒夜露重,万籁俱寂。
喧闹了一个晚上的行宫彻底安静下来。
为首的金吾卫巡视一圈,倚着宫墙坐下,忽然,脖颈上一凉,他一低头,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用极快的速度划破了他的喉咙。
倒下的瞬间,他眼珠子一扫,发现他的下属们正和他以一样姿势倒在血泊之中。
这时,数百黑甲骑从树林里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数百黑衣人。
为首的骑士摇了两下手指,十几个黑衣人飞奔至宫墙下,从身后解下绳索,往高墙里一抛,然后顺着绳索身手敏捷的爬上去。
片刻后,厚沉的大门“嗯呀”一声打开。
骑士的长刀拔出来,寒光四起时,黑甲骑已冲进了宫门里,顿时,杀声四起。
然而,令黑甲骑心惊胆战的是,整个行宫像一座巨大的空坟,连个人影都不见。
为首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忽然,宫门“嗯呀”一声关上,原本空荡荡的墙头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马察觉到危险,在原地打着转,黑骑士们忙不迭勒住缰绳,这时,只听为首的大喊一声道:“兄弟们,拼了!”
如果他此刻能看到行宫外的场景,一定会喊另一句话--
“兄弟们,撤!”
行宫外,是一排又一排全副盔甲的禁卫军,为首的是禁军统领郭长城。
与他并肩的,正是久不在朝廷露面的,被下了所有官职的顾长平。
他穿着一身青袍骑在马上,全身除了脖颈外,没有一处打弯,当此时,月光破云而出,凝注在他苍白的嘴角上,也凝注在那黑沉沉的,锐利的像一把晦暗的尖刀的眼睛上。
许久,杀声渐弱,血腥味渐浓。
厚重的宫门再次打开--
满目血红。
顾长平的面色陡然惨白,额上冷汗涔涔,他活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几乎跟河一样。
胜者王侯,败者王魂。
通往御座的九九八十一个台阶,每个台阶的缝隙里都浸透了人血。
他轻轻闭了闭眼睛,压制住了恶心,冲郭长城淡淡道:“这里,就劳烦郭统领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四九城都在睡梦中。
无人知道,一场厮杀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结束了!
……
三日后。
新帝从皇陵回京,翌日,他一身明黄色朝服出现在大殿上,脸色暗沉。
太监王中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奏!”
一道疏朗的声音自殿外响起,高朝身穿国子监监服,大步走进来。
新帝的脸又往下沉了几分,“你无召为何而来?”
高朝理直气壮道:“为大秦江山社稷而来!”
话落,他手一挥,四个下人用担架抬着一个浑身烧得漆黑的男人进殿。
文武百官不明所以的看着高朝,高朝昂了昂脖子,笑道:“回皇上,担架上的男人叫步广辉,他从大火中假列遁走,是为着有话要与皇上您说!”
皇帝眯了下眼睛,朝王中看了看。
王中忙一甩拂尘,走下台阶,弯腰看着担架上的人,“步大人,皇上让你有话直说。”
步广辉艰难的从嘴里说出一句话--
“回皇上,五年前,郭家流放路上的满门惨案,是我奉曹明康的命令,亲自带着人做的。”
“我步府的这场大火,吴安是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