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监生都过来,祭酒大人有话说!”
众监生围上去。
走得近了,靖宝才发现顾长平的官服并未穿得很妥帖,袖子稍稍挽起,露出一段白皙的胳膊。
但他的腰背挺得笔直利落,站在国子监众位先生中间,着实打眼。
“恭喜榜上有名的监生,明日鹿鸣宴,皇帝宴请,前三甲可邀请一名先生共同赴宴。”
“顾大人,第八名可有资格邀请?”高朝的声音横出来。
顾长平选择性耳聋,“鹿鸣宴后,国子监即刻开学,榜上监生重新分班,冲刺春闱。”
众监生发出“啊”的一声惊叹,只有高朝不满的“啧”了一下。
靖宝就站在他身边,听得清清楚楚,第一时间去看高朝的脸色,偏这人脸上还带着一抹笑,半点没有被抹了面子的难堪。
“靖七,你打算邀请谁?”钱三一把脑袋凑过来。
“沈先生!”
靖宝脱口而出,大步走到沈长庚面前,深深一揖:“先生,明日鹿鸣宴,学生邀请您出席。”
沈长庚得意的撇了眼顾长平,瞧见没有,我的学生多孝顺我!
顾长平选择性眼瞎,默然片刻,拂袖而去。
“祭酒大人!”
张宗杰叫住了他,“学生邀请您出席!”
“明日你便是不请我,我也会出席,换个别的授业先生,别浪费了名额!”
顾长平别有深意地看了靖宝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院子,顾怿等在门口,欲言又止。
“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回爷,那白色粉沫是巴豆,张宗杰这两日并未有什么异样,也不见他和什么人多走动,没有实质性证据,若只因他是临舍而治罪,有些牵强。”
顾长平低头一笑,“这人生活素来拮据,刚刚撒的喜钱可不少。”
顾怿忙道:“我这就去查查他的生活来源!”
“慢着!”
“爷?”
“去把那五人偷偷叫进来!”
顾怿愣了好一会,才明白爷说的那五人,是哪五人。
……
五人怀揣不安走进院子。
齐林面无表情道:“先生交待,一个一个进去,汪公子先进去。”
汪秦生脖子僵了僵,冲身后的四人用力点点头,进到内屋里。他这次秋闱有很大的进步,先生应该会表扬他。
如他所料,顾长平夸了他两句,让他再接再励。
汪秦生从内堂出来的时候,嘴都咧到耳后根。
轮到徐青山时,顾长平一句话不说,只拍了拍他的肩。
徐青山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像汪秦生那样笑得傻啦吧叽,但眼里的光亮藏不住。
这两人出来,顾长平便不再叫人进去,而是让齐林送了三副字出来。
给高朝的字是:劫!
给钱三一的字是:反思!
给靖宝的字是:止步于此!
三人看到字后,有如被人当头夯了一棍子,尤其是靖宝,第二名的喜悦荡然无存,整个人恍恍惚惚。
怎么离开的院子,怎么回到的靖府,怎么被众人围着道喜,侯府来了什么人,吴家来了什么人……一无所知。
等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坐在了书房里。
书房里一灯如豆,烛火散着幽光。
顾长平写给高朝和钱三一的字,她都能窥探一点玄机。
高朝爱慕顾长平,男人对男人的爱慕,是大劫,这是在告诫他要知难而退。
钱三一资质聪明,文章锦绣,解元之位本应该是他的,这次阴沟里翻船,他需得好好反思。
至于自己--
靖宝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哪位先生不盼着自己的学生中状元的,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止步呢?
是觉得她天资平平,只能止步于此;
还是警告她悠着些,就此止步?
靖宝看一眼手中的字,感觉像有一把烈火,正烧着她,灼心灼肺的疼。
靖宝一咕噜站起来。
阿蛮吓了一跳,“爷,这么晚了去哪里?”
“去顾府,问个清楚!”靖宝咬着牙道,“好多事情,都得问清楚。”
……
顾长平从净房出来,赤着胸膛,头发还在滴水。
齐林拿毛巾替他绞头发。
帘子掀起来,一个丫鬟拎着食盒。怯生生的进来,眉眼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顾长平冷了脸:“谁让你进来的?”
“是春画姐姐着奴婢给爷送宵夜来。”丫鬟红着脸。
“出去!”
丫鬟放下食盒,逃也似的走出去。
一气儿走到长廊处,见春画等在那边,忙上前把刚刚书房里的事情一一道来。
春画听了,眉头紧皱。
这丫鬟是府里长得最标致的,爷连这等姿色的都看不上,看来爷的心思真的不在女色上。
不在女色上,难不成在男色上?
来不及多想,却见远处顾怿匆匆走进了院子。
“爷,靖生前来拜访,说要见爷一面。”
顾长平脸色变了变。
“爷,见吗?”
……
靖宝其实在正门口就已经后悔了。
她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凡事谋定而后动,怎么看了那四个字就忍不住了呢!
还有,你心里的那点疑惑真问得出来吗?
靖宝问不出来,所以只能干巴巴的喝着茶,用眼神偷偷打量上首的人,心里期盼着他先开口。
哪知,顾长平的耐心异常好,大有敌不动,我不动的风范。
靖宝心里慌了,只得清咳一声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