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把外头守着的两对夫妻给吼了进来。
靖若素陪着小心道:“沈先生,这些都是我们为她精心准备的,哪里不妥?”
沈长庚斜她一眼,不可一世道:“你们知道这八天里,考生睡在哪里?吃在哪里?在哪里出恭?”
“这个奴婢知道。”阿蛮脆声道:“吃在号舍,睡在号舍,出恭在……”
“在巷道后头的粪桶里,二十来个粪桶排成排,有专人看守,监生若要出恭,需问监吏领出恭牌,若出入太过勤快,人家就会怀疑你是不是借着出恭作弊!”
沈长庚冷笑一声:“吃得多,拉得多, 靖七,你也不怕一遍一遍的往粪桶那边跑,臭气熏了你的思路?”
靖宝:“……”她倒不怕臭气熏了思路,她怕自己被人看到蹲着撒尿。
两位姐夫:“……”二十来个粪桶排成行,这味道,够销魂的啊?
两位姐姐:“……”完了,这回阿宝要露馅了!
沈长庚见这几人都没有动手的意思,气得胡子翘翘,直接动手把三抽屉的吃食拿出来。
“还带水果?要不要为师给你买把瓜子进去磕磕?统统扔掉,换上干粮坚果。”
沈长庚手指着靖宝的鼻子教训道:“号舍密密麻麻,跟鸽子笼似的,所有吃食放在竹篮里面,温度一高,吃的东西没几天就发馊发臭,这八天,你只要保证自己不饿死就行。”
靖宝忙不迭点头。
“还有,要带这么多衣服做什么?你是去考试,不是去逛窑子,需要穿得光鲜亮丽,招摇过市吗?有女人扑上来吗?”
所有人:“……”有这么说话的吗?
靖宝苦笑道:“先生,那带几件合适?”
沈长庚:“我那时候秋闱,就带一件,从头穿到尾。”
靖宝:“……”
也不怕馊了?
沈长庚一看靖宝迷茫的小眼神,刚刚吃饱早饭的胃里顿时塞得不行:
“哎啊……我说你什么好……一天换一件,太过打眼,容易引起监考老师的注意。有放衣服的空间,不如多带些药在身上。”
靖若素心中一动,“先生,要带些什么药?”
“防拉肚子的,防毒虫叮咬的,治头痛发热的,往年总有几个监生考到一半被人抬出去。不是拉肚子拉得脱了形,就是被毒虫叮咬,痛痒难忍。”
沈长庚敲了几下靖宝的脑门:“脑子是个好东西,你得要有!”
靖宝一脸委屈地看着沈长庚,心里哀嚎:
为毛要打她脑门啊,本来脑子就不够用了!
……
沈长庚指点完江山,甩甩袖子就走了,也没回自个府上,而是直接去了顾府。
见到顾长平,埋怨的话像炮竹一样倒出来,直说得口干舌燥,还意犹未尽补了一句:
“你说他是不是傻?”
顾长平静静地坐了片刻,端起桌案间的茶根,一口喝了干净,方道:“靖生在哪间号房考试?”
沈长庚嘀咕道:“不是你把他安排在宝字十五号?我去看过了,这号舍离粪桶最远,撒个尿得有得跑呢。”
顾长平沉默不语。
“不对啊!”
沈长庚突然反应过来,“姓顾的,你是不是故意把他安排在那里的?咱们可说好了,打赌归打赌,不能玩阴的?”
顾长平轻轻按了按眼皮,起身走出去。
没错,是他安排的。
十五号房撒尿不方便,但它在最末端,几丈之远便是高墙,墙角有几处蔷薇, 情急之时,她可在蔷薇丛里唱一曲“山歌”(指当场撒尿)。
对于这个女扮男装的混小子来说,这是个最大的便利,就看她自己够不够聪明。
“姓顾的!”
“顾长平!”
“王八蛋!”
沈长庚在后面怒得跳脚,“你他娘的省点劲,依我看,这小子必定高中!”
顾长平走到院门口,招手叫来顾怿,“备四个竹篮,分别给钱,徐,汪,靖四位监生送去。”
只送靖生一个有点打眼,四人都送可遮人耳目。
顾怿:“爷,高公子那边要不要也送份去?”
顾长平思忖半晌,摆手道:“不必,公主府能人有的是。”
“是!”
顾怿转身就走。
“高朝本来是你要拉拢的人,怎么着,就因为老皇帝死了,长公主府和新帝不和,你就放弃了?”
沈长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顾长平淡淡道:“你既要操心靖生,又要操心高生,沈长庚,有这个闲功夫,操心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不香吗?”
沈长庚瞪着他,差点没把几根睫毛都瞪下来,怒骂道:“我这是为了谁?万一将来咱们败了……何苦祸害人家清凌凌的姑娘家?”
顾长平扭头,深目看着他:“那就先找个女人去去火吧,长庚,最近你的火气太大!”
沈长庚:“……”
这姓顾的自己不也没女人,还好意思说他火气大!
沈长庚敛了神色,压低道:“高生那边,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新帝登位后,长公主府的地位有些不尴不尬,根子在王皇后身上。王皇后做姑娘时要嫁给新帝,长公主曾极力反对,梁子就此结下。
老皇帝在时,王皇后及其母族王国公一族,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老皇帝一死,他们恨不得来个秋后算帐。
新帝初登皇位,极需要家和万事兴来维持一下皇族的体面,自己的老婆和姑妈有了矛盾,他这头安抚几句,那头说几句好话,根子上的问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