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后,帝崩,举国治丧。
太子李从厚继位,年号:建兴,又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
送葬那天,八驾马车拉着九龙棺椁,从人山人海里穿过。
顾长平一身缟服跟在送葬的人群中,看着前面披麻戴孝的十二郎,眉头微皱。
那日,老皇帝把他叫住,提起曹明康的事情,看似是因为愧疚,实则筹谋深远。
新帝羽翼未丰,曹明康在朝中一手遮天,党羽众多,很有可能会是第二个顾家。
百年大树盘根错节,错综牵连,老皇帝想借自己的手,帮新帝除掉曹明康。
也罢!
十二郎,我便用曹明康的血,来为你的千秋帝业祭上第一抹血吧!
……
几场大雨过后,隐而不发的寒意揭竿而起。
此刻的靖家,正在为靖大老爷办五七,府里咿咿呀呀都是念经的和尚道士。
忙了整整一天,靖宝倒在床上,累得连手指头不想动一个。
“爷,七爷!”
阿蛮兴冲冲进来,“京中来信,是表少爷的。”
“读来听听!”靖宝有气无力。
“小七,见信安!”
阿蛮声音清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大丧,秋闱、春闱都取消了,你在家安心守孝,好好读书,等待时机。爷,表少爷怎么也会咬文嚼字了?”
“你别插话,读下去!”
“我父亲复起了,官至礼部左侍郎,我也趁机花钱谋了个小官,工部军器局大使,虽然是个小小九品,却还花了我五千两银子,坑呢!”
“我原本想在五城兵马司谋个职的,这样就能天天在街上巡逻,威风的很,可五城兵马司都满了。父亲说了,先在工部呆着,再慢慢图谋。”
“对了,你那个混帐二叔谋了个外放,父亲在暗中做了点手脚,他被放到甘肃那边,哈哈哈,这不叫外放,这叫流放!总算替你报了仇!”
“没了?”
“还有几句!”
“那读啊!”
可是七爷你叫我读的!
“小七,最后啰嗦一句,有人为你犯了相思病!”
“谁啊?应该是五姑娘吗?”靖宝自问自答,“她怎么还没死心啊!”
京里,陆怀奇刚拿起架子上的长刀,就阿嚏阿嚏的打了两个喷嚏,“雪青,你说会不会是小七在想我?”
雪青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这犯相思病的爷们,连讲的话都透着傻气呢!
……
“爷,爷……”
阿砚掀帘进来,“京里又有信来!”
“谁的?”
“钱公子的。”
靖宝表情微微一变,心道:他写信给我做什么?
“我来读!”
阿蛮读信读上瘾了,展开一看,第一行字就成功的把她炸了个摇摇欲坠,“啊!”
“啊什么?”靖宝问。
“啊--死鬼靖七!”
靖宝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阿蛮对给她造成巨大惊吓感到十分抱歉,只好无辜地撇了撇嘴。
“见信好,有人十分的想念你,所以请我代笔给你写信,你看看,长得人高马大,人模人样,人五人六有什么用,连封信都不敢写!”
靖宝连续深吸三次,勉强压下自己的暴躁,有气无力道:“继续读!”
“他很好,就是对你朝也思,暮也想,我听他斋友说,他夜里常常喊‘娘娘腔’,看来这相思病犯得不轻!”
阿蛮偷偷看了七爷一眼,“定北侯府最近媒婆迎门,门槛都给踩下去了三寸,徐家想趁着你不在,把他往正路上引,我冷眼旁观,估计引是引不回了,这小子现在只想和你白头偕老!”
靖宝听到这里,默默的捂住了脸。
“说完那小子,我来说下别人。首先是汪秦生,小汪回去后,被他姨母禁了足,听说只给吃素,不给吃肉,挺惨的!”
“姓高的参加完老皇帝的葬礼后,陪着长公主去守皇陵,说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话说得好听,其实他是被逼的。”
“至于我……惨绝人寰。我的私房银子统统被人拿走了,整整一百六十七两啊,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在挖我的肉!”
“挖我肉的人,和让汪秦生禁足的人,和让高朝去守皇陵的人,是同一人,就是咱们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但比起青山兄来,他对我们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你知道青山兄最近在干嘛吗?”
“在干嘛?”靖宝端起手边的茶盅。
“青山兄在绣花。”
“噗--”
一口茶喷出来,靖宝满脸惊愕。
“祭酒大人说了,莽夫打不了胜仗,守不住江山,学点绣花能让他心思沉下来。祭酒大人真狠啊!”
“闲话至此,不再累述,死鬼靖七,守完孝,早点回京城,新帝说了,明年八月初九重开秋闱,当然,状元肯定是我,榜眼和探花随你挑。”
靖宝:“……”
“七爷,钱公子为什么叫你死鬼?”阿蛮觉得钱三一是不是也弯了,否则说话的调调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靖宝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上头谁都写了,唯独没写顾长平。
他近况怎么样?
新帝的女人是苏婉儿,苏婉儿的前男友是顾长平,新帝会不会因为吃醋,而对他产生芥蒂?
靖宝摇摇头,起身走到窗户前,眼神定定的,许久,她出声道:“去把余叔和老房叫来,我有事。”
“这么晚了……”
靖宝回首,眼神微凉,阿蛮什么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