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府别院在杨柳巷,灯火通明。
阿蛮铺好床被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
“谁在那里?”她厉声喊道。
一个中年男子笑眯眯的从暗处走出来,“三老爷刚刚回来了,四老爷打发小的来问一声,七爷什么时候回府?”
阿蛮眼珠子转了几转,脆声道:“我家七爷去见温大人了,怕一时不会回来,等他回来后再给两位老爷请安。”
“好,好!”
中年男子一边笑,一边退出去。
阿蛮等他走远,低唤道:“元吉,狗二蛋?”
狗二蛋小声抗议道:“阿蛮姐,小的,小的叫平远,是七爷赐的名,不叫狗二蛋!”
“狗二蛋叫得顺口!”
阿蛮走到两人中间,“你们趁黑去外头转转,多和人搭搭话,探探消息,尤其是跟着咱们大老爷的那些个下人。”
这不就是打探消息?
元吉和狗二蛋对视一眼,机灵的冲了出去。
……
书房里。
三老爷靖平运,四老爷靖平迁凑在灯下,低声说话。
“两位老爷,七爷的贴身婢女说,七爷这会在温大人府上,还没回来。”
靖平运一错不错的盯着四弟,半晌才板起脸道:“这小子倒是能耐。”
靖平迁忧心忡忡道:“三哥,他不会察觉到了什么吧?”
“量他也不可能,你别自己吓自己!”
靖平运冷笑一声,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哪怕刑部的人来,只怕也是无功而返。
“镇定点,不要露出马脚才好!”
“三哥,我……”
“你给我有点出息!”
靖平运深目看了老四两眼,道:“怕夜长梦多,还是得劝着那小子早点回临安府才行,而且还得想办法尽快发丧!”
靖平迁不知道说啥好,敷衍的点了几下头。
“我马上书信一封给族长,让人连夜快马加鞭送回去,就说人没找着,但靖家、生意都不能没有主心骨,让他尽快发丧。”
靖平运拍拍四弟的肩,“老四啊,人这一辈子的好坏,不过是一命二运三本事,老大三者占了其二,再加一个有本事的靖七,咱们二房想出头,难上加难。”
靖平迁叹了口气,心说:那也不能把人弄死啊,好歹也是一个父亲生的呢!
“老爷,老爷,七爷回来了!”
靖平运碰了碰四弟的胳膊,压低声道:“一会说话小心点,那小子是个人精!”
靖平迁赶紧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摆出一副做长辈的慈祥样子来。
……
靖宝推开书房门,朝两位叔叔行礼。
她只一身简单的青衫,上面半点绣花都没有,脸上带着悲色,目光却是沉静内敛。
靖三老爷和靖四老爷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挤出几滴悲伤的眼泪。
靖宝看着四叔的面庞,一时有些恍惚起来。
靖家四个儿子,一个爹,两个娘,奇怪的是,四叔和爹长得分外的像,乍一看,她还以为灯下挥泪的那个人,是父亲。
靖三老爷见他木讷着脸,直直地看着四弟,不知是入了神,还是在暗暗打着算盘,忙道:
“天色不早了,你又连赶了好几天的路,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先去歇着吧。”
靖宝上前一步,一把扣住靖四老爷的肩膀:“四叔,你在运河边这么些天,真的什么都没捞上来吗?”
靖平迁吓了一跳,忙道:“捞了点东西上来,三哥,你快拿给靖七看。”
“是什么?”
靖平运一指小几上的东西,靖宝扭头,顿时觉得太阳穴好像有一根筋剧烈的跳着,跳得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随即喉头一甜,嘴一张,竟吐出一口血来。
“靖七?”
“靖七?”
靖宝恍若未闻,跟走火入魔似的看着那两样东西:
一件湿衣,袖口绣着美人纤细的腰肢,天上地下仅他一个人敢穿出去,他好色,总说美人在伴,天下无忧;
一只鼻烟壶,瓶身画的还是美人,而且还是裸/体的,这是他用一千两银子从东瀛人手里换来的,还常常拿出来得瑟。
东西找到了,人却没找着,十有八九怕是……
靖宝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将两样东西往怀里一搂,“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
靖宝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阿蛮得了讯儿,等在半路,走近了见爷身上血渍点点,吓得魂儿都没了。
“爷,这血……”
“我刚刚吐的,不碍事,怒急攻心,所以才有了这一口,吐出来是好事。”
阿蛮背过身抹了把泪,方道:“爷,咱们的院子在那边。”
“父亲常住的院子呢?”靖宝问。
“咱们住的院子,就是大老爷的。”
靖宝一怔。
院子不大,厢房里还留着父亲用惯的笔墨纸砚,靖宝拿起砚台,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她仿佛看到了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懒洋洋的坐在桌案前,翘着二郎腿,一身长衫半遮半掩。
也没个做长辈的样子,还非得拿出作长辈的腔调,一本正经的教训自己要好好读书,不能偷鸡摸狗,狎妓玩柳。
“爷,温大人怎么说?”阿蛮怕自家爷伤心欲绝,只拿着话打岔。
靖宝咽了口带血腥的唾沫,道:“阿砚,史明,史亮,你们进来!”
外头候着的三人听到爷叫,立刻进到书房。
靖宝指着衣裳和鼻烟壶道:“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