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郎打坐在北庭城,直杀得草原乱纷纷,可汗奔逃将亡命,没家的苦人笑哄哄。”
斥候百夫长看到卫央的时候心头浮现出来的是最近在西陲很火的大戏《战三春》里的一段唱词,草原上不商吃酒的时候唱过。
在他眼里的卫小郎,腰里悬着剑,身旁捧着大枪的校尉眯着眼睛。
他没来由地想到他曾看到过的《关大王单刀赴会》里头,那位汉人的大英雄大豪杰江舟独坐的威风。
百夫长蓦然想到他爹说的话。
汉人里出了个卫小官人,他待穷人真是一等一的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百夫长很清楚。
那……
“你家里有几个帐篷啊?”卫央开门见山问道。
百夫长低着头说道:“只一顶帐篷,半个斜鞈。”
卫央又问道:“家里有几匹马,几头羊,几个孩子啊?”
“一匹马,别无他物。”百夫长知道西军的规矩,抓住俘虏后,他们是绝不会立即处死这些人的,他们会先通过所谓的“甄别”,也有人称为“诉苦大会”,先划分出你的成分后,然后再审核你有没有沾上西陲民众的血,若是没有,你愿意回去便给你盘缠,若肯于留下来,那也会安排房屋,土地,根据你的特长确认工作,因此他不怕。
不但他不怕,他的手下都不怕。
百夫长恭声说道:“俺帐篷里的所有,都是贵族老爷的,俺们都没财产。”
“撒谎!”一侧捧枪校尉厉声道,“你若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当的百夫长?”
百夫长长叹一声:“如今与西军正面对峙者,无一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家,那些怕死的贵族老爷们怎肯来送死?俺们有西陲的商人可作证,都是寻常的牧人素未杀过人。”
这倒符合他们弓马娴熟但一触即溃的表象。
卫央心里一动,如若此人的话当真那就可见察合台如今的社会秩序已经到了濒临崩溃之境地了。
“你方才说你们都是穷人,那你们的头领是哪个?贵雀,还是沙博罕?或者是满速儿的什么大舅子小姑子?坐下说。”卫央压压手示意先把他们放开。
百夫长摇头:“是韩博龙。”
哦?
那可是个大大的汉奸呐!
此人号称是满速儿汗的第一智囊,早在高岚在察合台的时候,此人便是满速儿手下的一个万夫长,要知道,在察合台能当上万夫长的汉人可少之又少啊。
卫央听义军说起过,这个韩博龙算起来还算是韩老汉的一个侄子,但手中沾满了义军将士的鲜血,义军上一任头领便是这个王八蛋出卖的,当时的北庭城主将老将军满门挂在城门之上,活活用大火烧死,义军当中热血男儿追杀这个王八蛋多年,但他很得满速儿的看重和信赖,据说满速儿招募的江湖的高手都在此人的掌控之下。
因此,他总是能在被刺杀之时逃之夭夭,若不是韩老汉老成持重只怕反倒被他暗算了义军,此人算得上一个很有谋略的敌人。
不过……
这次被扔出来了?
卫央不由想起“自由之铁拳”重重击打在攀爬直升机的某猴子脸上的那张经典的图片。
自古以来卖主求荣之人能有几个好下场?
更不要说卖国求荣的狗贼!
“是,这次满速儿汗实在无人可用,便让韩博龙亲自引两个万人队,加三万余人的仆从军,他的驻地就在叉失里城西边不过百余里。”百夫长说道。
卫央看着他,余光却在其余斥候的脸上细看。
这人说的是真的。
那些士卒虽成阶下之囚,但无一人有担忧之色,倒有一些窃喜的向往。
他们也想过西陲民众的好日子。
“这倒是一个消灭这个汉奸的大好机会!”卫央心中略微一沉吟想道。
他回头吩咐:“既都是苦人,不该为难他们。拿一些吃的,叫他们吃饱喝足,只管回去罢。”
百夫长惊道:“大人莫非不要草原人了么?”
卫央哈哈一笑,道:“你倒是个少见的会话术的草原人,不说察合台人直说草原人,你倒不如直说你也是中原人。”
“小人祖上也是在开封府做过买卖的,自然算得上中原人。”百夫长请求,“我等皆愿归顺,不想再回草原,望乞大人收留,我等皆愿为大明子民,不愿为察合台的孤魂野鬼。”
卫央颔首道:“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不过,你们若就此归降,韩博龙心狠手辣,焉能放过你们的家人?你等速归去,如今道路畅通,若情愿东归,可举族来归西陲。大丈夫来有来处,岂可没有去处?来去分明,才可得旁人敬重。”
百夫长心中先算计了一阵子,一咬牙说道:“不错,草原人习惯了丢下家小,大不了再去报仇也就是了,西军可不讲这一套。好,俺们这就回去,想法子定要……”
“你们若是敢直奔家族聚居处,半路只怕要被韩博龙伏杀。”卫央冷然道,“自管去军营便是,韩博龙算个什么东西,安敢与我军一决胜负,”他叮嘱,“你等今日回去后,只管说我放归你们,打的主意就是要让他韩博龙砍下你们的脑袋,而后将此事广为告知,要叫草原人都知,韩博龙是个只敢冲你们挥刀的小人。”
百夫长不解:“俺没听明白!”
“憨批,大人的意思是你们若如此说,韩博龙便更不敢对你们有什么歹意,若不然,此时他手下那些军卒们谁肯为他卖命?别忘了,你们是察合台人,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