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娄氏,闺名叫素珍。
她可不是一般人。
江西上饶有大儒,其名越娄谅,提及此人或许后世没有多少人知晓,但他有一个弟子叫王阳明。
娄谅其人是大儒,以“穷理”为要,恪守朱子理学的传统,每日早起便扫洒庭除,而后祭拜娄氏先祖,而后才出门从容见人,端得理学名家做派。
娄氏从其学,自然也是理学名家的做派,但她为人聪慧娴雅,虽能吟咏诗词,也能书擘窠大字,也甚工工整的小楷,但在政治上是十分才能有限的。
这不,这次来哈密,她只十分茫然也十分惊恐地通报:“王兄,我不知你们男儿家的事情,只是这刺杀一事……我怎么也瞧不懂。”
老头儿初闻此言心中大吃一惊,但此刻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也算有心了,一路风尘仆仆,应当是星夜兼程而来。宁王的打算应当是,今天你到哈密,几路刺杀同时开始对不对?”老头儿问道,“你可知这人的意图?”
娄氏茫然道:“我想了一路,只心乱如麻。本想早些到哈密通报给你们,可路上始终快不起来……”
实际上,她的确是加快了脚步,只不过,宁王算定的就是她今日才到达哈密。
那厮真是个人物,他这么做的用意有三。
其一者自然是表面上透露出来的意思,我试一试你西军的实力到底多么强悍。
这是他透露出来的小宗入大宗乃至夺嫡的野心,这一点无可厚非。
然其二便显出此人的枭雄心志了。
娄氏到这里来了,那么一旦刺杀成功的话,娄氏若在西陲出了问题,以一个亲王的正妃的性命,你说当得不当得赔罪?
更何况,娄氏的到来本就代表着宁王的用意,他只是要试探西军的实力,至少要试探必然掌握西军数十年的几个领军人物的本领,最少是遇到刺杀能否活下去的本领,他的意思很明确,宁王妃都抵押在西陲了,你说我这刺杀还能是认真的吗?
其三,一旦刺杀得手,娄氏或许没有带来解药或者什么救命的宝贝,可跟着她一起来的人必然会有法子应对的。
或者干脆用娄氏这个理学名家的女儿的性命,赌西军哪怕群龙无首也不敢贸然报复的结果?
别忘了,王阳明这个算是娄氏的师兄的理学名家、当今天下儒门第一人的大才可正据守在临洮府呢。
“无论怎么做,宁王都不输。”这是朱宸濠的打算。
他不在乎一旦失控了怎么办,他知道胡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厮是一个狠人啊。”老头儿也不由佩服起朱宸濠的手段来。
不过,就凭宁王府那几个废物就想刺杀他们?
老头儿的沉着让娄氏更加担忧了。
她劝道:“王兄何不赶快派人去解救他们?”
老头儿不说,反倒问起另外的事情:“王妃此番到哈密,应当是有圣旨的吧?是劝襄阳郡主回去,还是劝她留在西陲?”
娄氏点头道:“自然是要劝她留在西陲,不过,我私心更愿意带她回江南,她在这里过的未必会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么说,有圣旨在手?
老头儿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回头道:“写一封奏折,只说宁王朱宸濠拥有大内供奉的事情,快马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就说西军大将虽然无大碍,但这行径既有欺君忤逆,又有挑拨离间,叫朝廷大臣们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罚。”
娄氏只是垂泪啜泣,她以为这一次宁王府怕是完了。
却忽听老头儿笑道:“朱宸濠与皇帝做的局很巧妙啊,不过,老夫还是要修书一封送去北庭城,卫央性格激烈只怕看懂也会装作不懂,到时候一旦展开报复,那反倒是天子最担忧的事情。”
娄氏愕然一抬偷看着忠顺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刺客定然是大内供奉,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天子这是在借机敲打朱宸濠,”老头儿耻笑,“你奉旨前来一举一动焉能躲过随从的监控?随从中你又认识几个熟人?填在,这一次他是在高处下了一盘大棋,既敲打了宁王府的势力,又通过让你来西陲劝说襄阳郡主留下,挑拨了宁王府与越王府的关系。只不过他到底想做什么?通过宁王给我西军暗示什么底线,还是又一次挑战我们的底线?”
娄氏瞠目结舌,她完全听不懂这番话的意思了。
不是朱宸濠作死么,怎么又变成了天子跟西军交手啦?!
老头儿好笑:“老夫听人说宁王有一个冰雪聪明的王妃,什么都看得懂,什么都能看出来,怎么如今却直觉着自己的丈夫是个憨批?!朱宸濠要是这么作死,他还能称道如今?这些事让你掺和进来,老朱家的子孙还真是越发的没出息了,天子……也越发没有天子的模样了,这么下去可怎么了得!”
他瞧见宁王妃依旧不很清楚,只好明说道:“你别怪老夫说话不好听,天子这是借用你的脑袋,试探我西军的底线以及打击宁王府的野望呢,这下明白了?”
娄氏花容顿失色,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青石板完全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一个小妇人。
“好了,你在哈密住几天,等襄阳郡主回来后,你看她愿不愿意回江南,不愿回,那就在这里住着就是,年轻人在一起互相切磋,也好打磨一下她的浮躁的性子,至于其他的你也就不要管了。”老王爷叮嘱,“你只管安心,这一道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