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吗?
高岚迟疑不决。
她亲眼瞧着那几个不成器的老糊涂带着自家珠宝、牵着自家女子进了马黑麻的汗城。
她又亲眼瞧着那个长大了、长高了一些的狠贼单枪匹马杀得千军噤声万马齐喑。
她还看到那个狠贼策马去了西城。
“他知道我来了。”高岚无奈地用长剑抽了一下干涸的沙土梭草。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明白。
可他就是不肯让着可怜的党项族人一丁点!
不见!
这人太可恶!
可刚这么想她又为那一群老糊涂担忧了。
卫小官人是什么人?
只要他认定是敌人,“就连美貌如我也狠下杀手,若不是小郡主怜惜我们,恐怕我早被他干掉了,何况是几个糟老头子。”
高岚不无骄傲地琢磨,多少还是有一些喜悦的。
她索性坐在路边的土堆上,抱着长剑先发一会儿呆情。
待心思放空,她才细细琢磨见与不见的差别。
“见了面,他是不耐烦听我讲党项族不易的,要么顺着他,要么做敌人。可我是要把那几个老糊涂劝回去的,党项一族人本来少,他们若死了,他们的那些亲信们……”高娘子叹息,“只怕也会被那狠贼干掉。可若是不见……凭什么不见?”
找出了见面的理由,高岚理直气壮地往西门而去。
夜光很惨淡。
高岚自道边一跃而上,踏山坡而行,到山坡顶上,在距离那人有十余丈的时候登时裹足不前了。
“你们又想要什么?”卫央开门见山道。
高岚竟气结。
她还想着问一问“好久不见”诸如此类的闲话。可没想到这人竟……
“算了,你量来也没什么好变化的,不过是大了点,高了些,武功大概也高了些,”高岚气呼呼问道,“你又想把我们怎么着?”
卫央目视之,高岚不由有些气短。
她恼道:“我们还能要什么……”
“不过就是复国,我们为什么就不让着你们点呢,是罢?”卫央一笑,反问她一句话,“察合台人绝不允许你们有立国之地,因此你想要返回中原,是不是?我问你,倘若我要立国,朝廷会怎样?史书会怎样?民众会怎样?”
“你自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还敢把你怎么样。”高岚气恼道。
卫央道:“我若敢立国,成了,千秋万代少不得说我一个‘窃国大盗、叵测逆贼’。但大概率是要输的,到时候,朝廷派军马来围剿,如今的朋友视我为仇敌,史书也会写一个‘蚍蜉撼树,叛国逆贼’。更何况,到时候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贼子,这个占河套,那个据关东,还有一些吞掉河西地,百姓流离失所,或为你诸族奴隶,到时,哪个不骂我丧尽天良?我自己也要骂我。”
高岚冷笑道:“任你说的天花坠,要我看你想做什么那就一定能够做成什么。”
“错了。”卫央道,“如今虽说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群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加起来也是一群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蠢材。但我中原百姓古来就是凡有一条路,那就不造反,因此,这时候人心会思定,没有人会做那等事情。”他忽然说道,“但若是你们呢?”
高岚呆了下,啊的一声有些不明所以。
“但若是你们,只要你不会公然打出反旗那就一切都好谈。你造反,要立国,朝廷会来跟你谈,你但凡不立国,不为王,那便封你为诸侯,以你为三公,你们一族可分在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卫央质问道,“待你们宽容至此,你还想做什么?”
高岚大怒道:“我们本就是一族……”
“那你跟我抱怨什么我们待你太不客气?”卫央道,“不要告诉我哪里是你们的天选之地,据我所知,你党项一族起于川北草原,辗转吐谷浑南,后又到了庆州,最后才到的贺兰。你们哪里来的天选之地,你们如今唯有三条路,要么一路去西边,走得越远越好,然后要么被消灭,要么被同化。”
高岚又不傻,她若不是西去无路又怎会率举族东归呢。
“第二条路,要么你们融入其它部族,要么你们吞并其它部族并将他们驯化成你们的族人,而后找一个地方,当几天皇帝。”卫央道。
高岚冷笑道:“而后便被你给灭了对吧?”
“嗯。”卫央不否认。
高岚气得差点儿自山坡上滚下去。
“第三条路,选我们,要么融合进来,要么被我们灭了,别无选择。”卫央道,“如此一来,你的族人与我们一般无二,他们可务农,可上工,可上学,乃至可为大儒,为朝臣。”
这样的条件不好吗?
高岚并不认为很好。
“于是,二三十年以后,我们也变成你们,再也记不起党项一族的荣耀,对不对?你怎地不直接派兵杀了我们呢?”高岚挥手道,“这我不能答应。”
“是啊,你怎么会答应呢,你心里想的是,凭你区区数千族人,就该占领一州之地,裂土封王,然后继续掳掠我们的人,你们那数千人马只要高高在上,享受我们的人给你创造的财富就好,还不许我们的人马对你进行绞杀,否则就是不公,是不是?”卫央怒竖中指,“贱!”
高岚震惊拔剑,说着说着怎么又急了?
“你要复国的目的是什么?”卫央怒问道,“别跟我谈什么党项的荣耀,你们有什么荣耀?自银州节度使开始算,到灭国也不过区区三百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