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琴师傅嘛,我带来的琴就是跟琴师傅研究所得的新琴,您看看, 很不一样的。”早从琴声口中知道这是个外行, 再看他这做派, 纪墨也不说破, 琴家琴就琴家琴好了, 对这张琴他没什么期待, 卖钱就对了。
纪父在一旁搭腔,说纪墨是在琴师傅那里学了十年云云, 还说了琴声的名字, 对琴声,赵掌柜还是认识的, 听到说得靠谱,的确是认识琴声的, 琴都没仔细看就收了, 价钱不高,但相对保质期短的缺点, 这个价钱也是实惠了。
纪墨收了钱, 提醒了一句这种新琴保质期会比较短,赵掌柜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张琴,还让他们用一辈子啊,早早坏了,才能早早换新的, 我看这新琴就很好, 你以后就做这样的琴, 你们做得快, 我们卖得快,这不是正好吗?”
古代人很少有这样的生意经,匠人们制作东西都是奔着一直保存的朴素思想来的,就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都想着一代代传下去,更不要说这种价值昂贵的东西了,那些有钱人买来肯定也不是为了让它快点儿坏了好换新的。
但对琴行来说,这种思想也算得上是没毛病了,若是什么都能长久保存下去,又有谁会买新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纪墨没再说什么,跟着纪父离开了,纪父掂量着那些钱还有些不满:“我看这掌柜没有以前那位好。”
纪墨笑了一下,跟纪父说:“买卖人嘛,这位倒是更称职。”
完全不考虑任何风度礼数,一切以卖钱为要,还真是很地道的买卖人了。
回去的时候,纪墨还在想,没想到自己离了琴家,还借了琴家的名声卖钱,这可真是… …
纪母见了拿回去的钱,拉着纪墨坐到身边儿说话,听到他说要买些原料什么的,给钱也痛快得很,自觉交了家用,纪墨也问起了之前那张琴的事儿,这次回来他就未曾看到,还当是被收起来了。
有了小孩子,一些危险品,容易损坏的东西,就不会摆放在外面了。
纪母略有尴尬地说起来,却是早就坏了,“这也不怪二郎,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那琴稀罕,他就总想玩儿,一时不留意就坏了,这种稀罕东西,还是娇贵,我后来收起来了。”
“坏得厉害吗?我看看,还能修吗?”
纪墨想着这是送给纪母的琴,她乐意让孙子糟蹋,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好说什么,没有送出去的东西还管得严的,纪母讪笑着从柜子中取出来,琴被压在了最底下,上面是一床叠好的新棉被。
坏得的确有些严重,琴弦都断了,不知道是摔过还是怎样,雁足都掉了,上面还有些摩擦痕迹。
任谁看到自己辛苦制得的东西是这样的下场,心情都不好过,纪墨淡淡道:“坏得太厉害了,不能修了,我再给你重新做一张琴吧。”
“不用,不用,我一老婆子,又不是大家小姐,弹什么琴啊,这种东西,咱们家本来就留不住。”听她如此说,纪墨也没做声,就此默认了,再听她说着说着,话头又拐到二郎那里去了,纪母将心比己地劝着纪墨,希望他能从心底喜欢二郎,那话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对二郎这个自小就没怎么见过纪墨的人来说,纪墨这个二叔可不是凭空冒出来抢房子抢棉被抢东西的坏人吗?他们大人也教,孩子一哭就教不动了,只能慢慢来。
“他还小嘛,以后慢慢就懂事了,你也不要与他计较,你都这么大了… …”
这种论调听得纪墨心里很不舒服,二郎当然小,他就是几十岁了,也依旧不会比纪墨大,但这难道就是无条件纵容忍让的理由吗?
纪父娶亲晚,得子也晚,人到中年教养孩子,和大郎这种小年轻养孩子还是不一样的,纪大郎的心思全在外面,儿子扔给妻子和父母养,全无挂念,而隔辈亲又注定纪父和纪母养孙子的时候跟养儿子的时候不是一个宠溺程度,便是金娘,她也未必有纪母养儿子时候知礼。
从这次回家,纪墨就没听到二郎叫自己一声“叔叔”,被金娘推着喊话的时候,他就躲在大人背后,正面交流的时候除了那一次人前撒谎,从不直接跟纪墨说话,躲到屋子里哭啊闹啊喊啊摔啊的,一个院子难道真的听不到吗?
但听到了又怎样,对方已经躲到屋子里发泄了,他这个大人,这个当叔叔的还要追到他屋子里教育他吗?
二郎父母还在,可轮不到他这个小叔插手。
两个就好像是王不见王,纪墨憋了一肚子话,面对这么个情形,也没办法发作,还要怎样呢?以前孩子都在院子里随便玩儿,哪个屋都随便进,如今连屋子都不出了,还要怎样呢?
纪墨知道纪母这番软语的意思,不外是希望自己让步,不要吓到孩子不敢出门,什么“小孩子心明眼亮,知道谁是真心喜欢他”云云,不过是说纪墨心存恶念,让孩子怕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情形,任哪个看了,也不能说二郎是欺负人的那个,更不要说对二郎天然有着滤镜的纪母了。
“天渐渐热了,我去看看那山上木屋还能住不,若是能住,我就搬到那里去住,母亲大可不必担心我去欺负二郎,这个家,是他的家,不是我的家,就此分了也好。”
纪墨负气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理会惊愕又生气的纪母,起身就走了。
家中条件如此,直接搬到镇上住是不现实的,没那么多钱,制一张琴所花的时间不短,少说也要五个月朝上,如此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