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松手,松手,耳朵要掉了!”
葛根不敢反抗, 又不敢过分挣扎, 人高马大,却憋屈得像是缩成一团的小可怜。
这画面,实在是有些好笑。
纪墨看纪师傅气得不轻的样子, 有些不明所以, 问:“师父,师兄怎么了?”
纪师傅看了一眼进来的纪墨, 张了张嘴,嘴还颤抖着,竟是真的气得不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样子, 那眼神儿之中莫名还有些… …愧疚?
纪墨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问问你师兄,他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纪师傅一甩手, 总算是松开了葛根的耳朵, 这会儿工夫, 那耳朵已经红得像是要拽掉了一样,根部尤其红,似都有些肿了的感觉。
葛根捂着耳朵,也不敢揉, 疼得直吸气,连声喊冤:“师父, 我真的没做什么, 真的!”
“你没做什么, 那小桥模型怎么回事儿?不是你卖的不成?”
纪师傅气得手指着葛根,严辞厉喝,“若不是我留心,还真是不知道,你说,是不是你拿了你师弟的东西偷偷去卖?!”
上次纪墨告诉纪师娘此事,不过是想让大家心底有个腹案,免得到时候看到他给师兄的模型用料更好,而有什么对比之后的不满看法,哪里想到葛根竟然把模型拿去卖了。
“不,不是的。”
“不是的,师父。”
葛根和纪墨连忙出声,两道声音叠在一起,两人互看了一眼,纪墨先开了口:“模型是我送给师兄的,我还以为师兄是要送给心爱的人。”
葛根对这个回答愣了一下,顾不得还在被师父斥责,笑骂一声:“你这小屁孩儿,还知道心爱的人!”
等到感受到师父的怒瞪,方才察觉这会儿情况不对,连忙赔着笑脸道:“师父,我就是看师弟做的那模型实在是好,我这等粗人,身无长物的,拿着不是浪费吗?放的时间长了,也就不值钱了,干脆趁着还新鲜,卖个好价钱,卖来的钱我可没独吞啊,家里头添了肉,还给师弟买了吃的,剩下的也就不多了,我给师父取来,师父别生气了!”
知道纪师傅生气的源头在哪里,葛根就定下心来,说完这些还补充了一句:“师弟都说不介意我卖了的。”
我那是不介意你送人!纪墨很想反驳一句,但对上葛根那挤眉弄眼的讨好样子,再看纪师傅稍微缓和的脸色,终究还是遮掩了一句:“给了师兄,就是师兄的,师兄卖了也好,送人也好,都由得师兄处置。”
知道弟子没有学什么恶习,偷人东西,虽还是对他卖了模型这点不满,但纪师傅也不好追究太过,否则倒像是真的扒着对方手里那点儿钱似的。
“你的钱你自己收着,我几时要过你的?”
纪师傅这般训斥一句,再看葛根,还是觉得看不顺眼,但若此事也得了纪墨的同意,他这个做师父的倒不好再掺和什么,只语重心长地说:“你师弟念着你的好,愿意把东西送你,你转手就卖了,在你心里,你师弟的情谊就值那几个钱?”
这话有些重了,任何时候,情谊都不该用金钱来衡量,无论钱多钱少。
葛根这时候也正了神色,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一时的小机灵换来这样的结果,下意识揉了揉耳根,对纪墨说:“师弟,那些钱,回头我就都买了吃的,给咱们加餐——”
话到此,也算是过去了,纪墨正要摆手说没什么,结果葛根接着说:“就是你那手艺,实在是太好,能不能教我?”
这话才出口,在他旁边儿的纪师傅就极其顺手地打了过去,大约是打得手疼,干脆捡起了一旁的鸡毛掸子,掉过头来,拿着那杆子去打葛根的后背。
“混账东西,你怎么有脸!”
眼看着纪师傅比刚才更气了,气得浑身都哆嗦,纪墨就觉得不好,连忙上前去抱住纪师傅的大腿:“师父别生气,别生气… …”
“师父。”葛根这时候倒是不聪明了,也不躲,扭头就在纪师傅面前跪了下来,背上挨了几下狠的,还是把话说完了,“我跟着师父学了好几年造桥,师父也知道我,技艺上没什么长进,也就师父领着,才能不出错罢了,这辈子没什么出师的指望,可我这一年大过一年,再要寻别的去做,我不会,也不甘心,可若是这样过一辈子,我一个还好,若要娶妻生子,拿什么养家?”
不是不能养,但辛苦多年在外,拿点儿零散小钱回去,又辛苦又不挣钱,就不是葛根所求了。
倒是模型这样小东西,以前没人想过,现在有人做了,似乎也不难的样子——纪墨做第二回的时候,葛根就留心了,他其实也聪明,就是算不好比例之类的,但在模型上,似乎又不必那么强求比例,就是再夸张,模型也能立得住,也不会真的被水冲倒,担什么责任。
“我就想学着做模型,学了那么多年造桥,大桥不敢说,这样的小桥,我也看师弟做了,我也是能做的——求师父允许!也请师弟同意。”
别人家的手艺,看会了算是偷学,不获得正主的同意,除非以后葛根永远不把这点儿技艺露出来,拿出去卖钱,否则正主知道了,上门斥责,他是会坏名声的,所以,求得同意就很重要了。
哪怕只是口头同意了,葛根也不怕人言,能够理直气壮地靠着这样的技艺赚钱了。
这也是他为人心善,讲究一个名声,否则,直接借故出师,离了此地,天南海北的,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