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时间, 两百年,五百年, 一千年,两千年… …】
“两百年。”
时间倏忽及至,在做出选择之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好像已经不再是那个时间了。
山腹之中多出了不少尸骨,时间各有不同,有的已经白骨化,有的还在腐烂中,腐烂尸体的味道吸引了一些毒虫, 甚至有毒虫以尸体为巢穴进进出出, 来往频繁。
从挂着腐肉的骷髅眼眶之中钻进钻出的黑色毒虫, 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必备的背景。
一些机关已经被启动过, 无法再用,一些机关则遭到了损毁, 射出去无法回收的箭矢深深地扎在一些地方, 纪墨仔细观察着,查看这些机关使用的效果, 不得不承认,时间的漫长足够让一些东西的威力渐渐缩减,总是绷紧的弦会松弛,会断掉, 一些本应该被启动的机关甚至都没有启动过,因为弦断了。
这种事情也是无法避免的。
机关这种东西, 说白了就是一种器械, 有什么器械能够百年千年不坏, 怕不是做梦梦到的永动机吧。
所以,没有其他力量作为驱动,完全依靠绷紧的弦,就会有这种状况。
幸好,这也是之前就考虑到的,在引水入河道的时候,纪墨就设计了一些水力驱动的机关,安置在水下的大转轮什么的,特意做得陡峭增加一些重力势能之类的河道,还有一些风力驱动的小机关。
林林总总,能够想到的总都提前做了一些预设,现在,有些生效了,有些被尸骨铺平了,有些… …
纪墨渐渐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盗墓贼?
之前那一波盗墓贼所挖的洞已经成为了蝙蝠的另一个出入口,但其后又有了一些洞,不乏从下面钻上来的,u型通道硬是挖穿了当年铺垫平整的地面,有的还直接挖到陷洞之中,从中往上。
运气不好的,被陷洞之中的毒虫先弄死一波,运气好的,逆向而出,竟然也平安无恙多走了一段距离。
纪墨从尸骨停留的位置,和上面残留的死亡痕迹来判断对方到底是怎样触动了机关,又是被怎样的机关了结了性命。
看着看着,疑惑渐重,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盗墓贼吗?再有,外面道观之中充当守陵人的那位将军故去之后难道没有选择继任者吗?怎么还会有这些人进来?
这座陵墓的位置,就算不是完全无人知晓,也应该是隐蔽的,不会为太多人所知的吧,怎么… …
山腹内一片安静,陵墓还算完整,进入最里面的尸骨也不过是才到了人像群机关那里,算是外城,并未深入其中。
纪墨调转视线,看向山外,山脚下的道观还在,却已经有些残破,当年的小道童早就不在了,更不要说当年的将军,如今看守道观的是不认识的道长,对方没有打理道观或者念经,而是在一张桌前,正与几个汉子说着什么。
“… …这是咱们已经摸清楚的陵墓机关布局… …”他指点着桌上铺着的羊皮卷,上面用黑色的笔墨勾画着一些草图,正是山腹之中的部分机关分布图。
“嗐,老头子就是不肯告诉我全部,不然我就能多知道一些了。”一个汉子看着那个图,满脸的痛心疾首,道,“朝廷都换了两回了,他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守着这么一座宝山,让咱们成天吃糠咽菜的,老子不是他亲生的啊,怎么就这么狠心!”
“他们也是有苦衷的,你以为就你打过这个主意啊,忘了那年的大瘟疫是怎么来的,不就是从里面带出来的吗?”
这事儿似乎有些忌讳,另一个说话的汉子说起的时候,提到“大瘟疫”,声音都不觉得轻飘了许多,像是提及某些鬼怪时必然要有的谨慎小心。
“都说是神山,可这神山可是要人命啊,你老子不说,指不定是希望你能活得长久些。”
旁边儿的第三个汉子叹息一声,说:“我爷爷就说,那里头是阎罗殿,进去就出不来了。”
“嘁,这话我是不信的,阎罗殿,他怎么不说阴曹地府啊,当年他们怎么出来的?还不是不肯把路指给咱们?”
最年轻的汉子嘴边儿才有了一圈儿青茬,看着就充满少年感的脸上满是不屑,眸中恨恨,显然对那一辈子的人都不肯说个具体很有意见。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咱们先看看这图,如今能够知道的是外城之外几乎没什么机关了,就是那外城危险,那人像机关多有复杂… …”
道长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后代,是工匠的,机关师的,还是那些军士的,说起话来也像是个知道内情的人的样子。
纪墨听着皱眉,感情他们拼死拼活建设的大工程还成了这群人勇于挑战的高峰了,为了那么些未必到手的金银珠宝送命,果然是命太轻了吗?
不管是谁的后代,想到是他千方百计为之留下一条活命之路的人的后代竟是要千方百计破坏了他的“作品”,还有让他考试不过关的可能,纪墨的心情就不怎么舒服。
有种被恩将仇报的感觉,却又知道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这样的“作品”做什么,不知道这“作品”对自己的重要性,而且,说起来他们的后人这般做也未必是他们的意愿,但想到那些盗洞有两个还是当年留下的逃生路,纪墨的心情就极为复杂。
也许,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了吧。
苛政猛于虎,知道有这样一座埋藏着宝藏的山,想要一点儿心思没有的,恐怕也要是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