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 一面是山,一面是河,两面连通平原, 算不得四通八达, 但水路,陆路,两种通行方式还是有那么点儿商业上的吸引力的, 又有平原能够耕种, 哪怕古代抑商,没有大规模的商贸活动在这里展开, 寻常看不到什么大型商队,但日子其实并不难过。
做不到小富即安,安贫乐道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小巷子里没有良好的排水设施,晴天的时候还好, 那隐隐的屎尿臭气都聚集在墙根底下, 不在阳光中刺眼,等到雨天的时候, 稀里哗啦的雨水就像是泛起了波浪一样, 把那些零零碎碎杂物都冲起来, 混成一滩,让人看着那污浊的水面就不准备落脚。
门槛拦住了外头那细软的泥水,纪墨看着皱眉,幸好前些日子把房□□好了, 如今不怎么漏雨,要不然… …
扎纸人是要用竹篾子的, 城中没有现成卖这个的, 还要自己去城外寻, 若能寻到竹林是最好,若是不能,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替代材料,说不定就要搬家换个地方了。
最好就在原材料附近居住,这样一来做什么都方便,更省时间。
若是商贸发达一些,买竹子也行的,只怕不是大规模需求,运费会昂贵很多,不是他能够负担得起的,也不划算。
手上的钱就那么多,算来算去,捉襟见肘,纪墨坐在那被修补好的长凳上,坐一头,踩一头,看着外面小院里某些因凹陷而积蓄了不少泥水的地方发呆。
哗啦啦的雨声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来回,噗通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哪里的架子被风吹倒了。
这一片土墙茅草的屋子,并不是只有纪墨和邻居大娘两个在住,还有几个人在,不是游手好闲,就是孤零零的,看起来都像是对生活失去了热情的那种。
想想也是,若是拖家带口的,不说为了妻子,也要为了孩子,努力换到更好一点儿的地方去住,有那股子奋斗劲儿,怎样也不会太差的。
外头下雨,布鞋也不好往水里踩,更何况那水看着太脏了,纪墨就没出门,就着中午剩下的饼子啃了两口,喝了两口凉水就睡了。
次日天气还阴着,雨却不下了,地面上还是一片泥泞,到底比昨日那几乎要漫进屋子的景象好多了,纪墨往布鞋之外扎了一圈儿草,他不会编草鞋,只能像是扎席子一样把草做成堆,然后踩在脚下绑住了,就像是垫了一层增高似的。
这样看着丑了点儿,脚好像都胀大了不少,走在泥地里却能尽可能防止泥水湿了布鞋。
出去走了一圈儿,纪墨打卡似的,去酒铺转了转,看了看顾二楸和顾小山酿酒的步骤做得怎样,自那日说好了之后,他没有真的等人来问,每天都主动去转一次,掌柜的见了,没两天,就重新有了笑模样,见了他也能招呼两句了。
这天来了也跟他说了两句,问他扎纸买卖开起来没有,知道他还没处寻竹子,笑着又劝他放弃这头。
“都是祖宗传下来的技艺,怎么能丢呢?总是要捡起来的,若是这附近找不到竹子,我恐怕还要搬到别处去,好歹方便一些。”
纪墨态度坚决。
掌柜的被他这种死脑筋打败了,对这种人,你说什么都不行的,干脆也不再老调重提,知道他要寻竹子,就告诉他去哪里寻,说是城外某处有,还是以前某个富贵人家附庸风雅,要弄什么竹园寻来的,千辛万苦栽培成功了,然而最后那家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人都没了。
那园子后来就荒废了,据说闹鬼。
凡是荒久了的宅子,非中心区域的,在古人口中都会给盖一个“闹鬼”的戳,似乎这样就能解释那阴森的缘故。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要去可小心点儿,大中午去,别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酒还没酿完呐。”掌柜的说到酿酒这里,脸上显出几分懊悔了,懊悔刚才嘴太快,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这酒还没成功呐。
知道这关心多半是关心酒,纪墨也笑领了,“掌柜的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哪里能够害怕这些,不过是去看看,若是实在不行,我也不好随便扒拉人家的竹子,还要多谢掌柜的指点。”
不是住久了的本地人,还真是不一定能知道这个消息,纪墨谢过了掌柜的,又夸了夸顾小山和顾二楸的能干,说了自己把后面的酿酒步骤也都说了,他们若是记得牢,照着做,都没问题的。
掌柜的斜了他一眼:“若不是知道你好好教了,我能对你说这些,去吧去吧,看着我就心烦,好好的,做什么不好… …”
那唠叨眼看又要成了老生常谈了,纪墨赶紧拱手谢过,离开了酒铺。
城外竹园的具体位置不难打听,就在靠山的那面,若说这汇城有什么风景,也只有靠山和靠河两边儿了,河不必说,没什么曲折,波浪滔滔的宽敞河面来往能走两三条船并行的样子,既没什么好看的植物,又没多么透亮的河水,连桥都没一个的,委实没什么好看的。
靠山的那面,景色上,总是多了些花草树木之类的,竹园就建在山脚下,荫蔽葱茏,若有一二雅趣,逛逛园子爬爬山,爬爬山逛逛园子,再吃点儿菌菇竹笋之类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当年那富户大概就是这样想的,才专门找了风雅竹来添意趣,可谁知道,这竹园好不容易好了,他们却没怎么享受。
出城的路上,碰到几个人,纪墨又打听了一下,比起掌柜的不肯口出恶言宣传迷信,这些人可就没什么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