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骑着马走进了立行坊,在离帅灵韵的家还有百余步的地方,他勒住了马儿减慢了速度,慢慢的走着,静静的思考。
老爷子萧嵩说的一些话,一直萦绕在萧珪的心头。
萧珪完全有理由坚定的认为,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洗脑。但此刻他觉得,老爷子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萧嵩在大唐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了六十多年,他积累的人生经验和对大唐的认知,全都要远胜于自己。他的一些观点和一些话语听起来都很现实,甚至可以说他势利,说他冷酷。
但或许,他所揭露的真相,才是眼前这个大唐世界的本来面目。
古人云,兴,百姓苦;衰,百姓苦。
大唐盛世不是所有人的清平乐土,因为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遍及大唐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一个适者生存、强者享乐的真实世界。孱弱者与天真无知的人,始终都只是别人餐桌上的一盘菜。
这个真实的世界,也不会出现过于理想化的富贵大闲人。
只有竭尽全力的去争取、去拼杀、去博斗、去捍卫,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有希望有朝一日,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清平快活的富贵大闲人。
就像现在的老爷子萧嵩一样。
人人都会希望,自己将来老了以后,能过上像他一样的生活。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朝堂与在疆场之上,都经历了哪些惊心动魄的浴血厮杀!
想到这些,萧珪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自语道:“上天对人,果然是公平的。”
这时,他刚好走到了帅灵韵家宅的大门口。
他刚刚下了马,正好看到王仆牵着一匹马,从里面走出来。
“萧先生,你来了?”王仆连忙迎上来叉手施了一礼,说道:“小人正准备去往城南找你呢!”
“有事吗?”
王仆答道:“帅东家有急事,要找先生一同商议。实情如何,小人也不尽知,还请先生自去询问我们东家。”
“好。”萧珪将马匹交给了王仆,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此时,帅灵韵正与她的老师樊亦忠还邓如海、蓝庆元四个人一同坐在客厅里,商量事情。听闻萧珪来了,他们有些惊讶,连忙一同迎了出来。
四人一同参拜施礼,萧珪摆了一下手,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诸位不必多礼。客厅请坐,我们议事。”
“喏。”
众人一同走进了客厅里。
萧珪自己坐到了主位,蓝庆元依旧陪侍于他的身后,其他三人坐在了客席。
“发生了什么事?”萧珪开门见山的问道。
帅灵韵站了出来,叉手施了一礼,说道:“大东家,樊先生刚刚收到太原发来的急报,他的重要助手、太原掌记祝欣荣,被人杀了!”
“什么?”萧珪皱了一下眉头,“樊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神情有些哀伤的樊亦忠连忙起身离席,出来说道:“大东家,祝欣荣是我担任太原大掌柜时任用的掌记。老朽留开太原来到洛阳参加商会的年终大会,便让他留守太原,代行大掌柜事宜。不料两天前,他却被人发现胸口插了一把刀,惨死于道旁,凶手逃逸不知所踪……”
帅灵韵补充道:“大东家,祝欣荣不仅是樊先生的掌记,还是他的表弟。大约二十年前,他二位一同加入元宝商会,彼此从未分离。”
樊亦忠摇头叹息,十分哀痛。
萧珪皱了皱眉,“樊老,请你节哀。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杀人者必将付出血的代价。我会给祝欣荣一个公道,给你老人家一个交待。”
樊亦忠有点哽咽起来,颤巍巍的叉手而拜,喃喃道:“老朽多谢大东家……”
萧珪双眉紧拧,沉声道:“祝欣荣是我们元宝商会的人,无论是谁杀了他,这件事情我绝不善罢干休。眼下我在洛阳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我将亲赴太原,处理此事。”
“大东家且慢!”帅灵韵突然说道,“请听我一言。”
萧珪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向帅灵韵。
帅灵韵也看了看他,但她马上低下了头去,避开了萧珪的视线。
不难看出,帅灵韵的心里有些彷徨,甚至可以说,她有些慌张。
萧珪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你又在慌张什么?
“说吧!”
帅灵韵叉手施了一礼,说道:“大东家,洛水防洪大堤的工程,正在进行。商会与河南府之间的接洽与合作事宜,只能由大东家亲自担纲,谁也无法代替。”
萧珪淡然道:“河南府那边,只是要钱。扬州与幽州几家分号的买断钱款,刚好可以填上余下的所有空缺。等我把余款交付给河南府,便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可言。”
帅灵韵沉默了片刻,又道:“祝欣荣之死,不光是一件人命官司,还会让太原分号更加的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倘若大东家过去,被那边的人命官司和内部家事纠缠住了脱不开身,恐怕会耽误明年的长安大计。因此,还请大东家三思。”
萧珪微微皱眉的凝视着帅灵韵,沉默了片刻,说道:“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帅灵韵有点紧张和不安的眨了眨眼睛,叉起手来,说道:“依我之见,我明天就与樊先生一同启程,紧急奔赴太原。我们需要尽快的查清人命案件的真相,还祝欣荣以公道让他入土为安,尽早稳定商会人心。”
萧珪沉思了片刻,转头看向樊亦忠,“樊老,你的意思呢?”
樊亦忠叉手而拜,说道: